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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Moby-Dick

王曼农休息的那个房间，丁峻其实也设置了自己的声纹控制。当他进去的时候，看见那姑娘缩成一团睡得正香，还微微发出鼾声。想必是已经享受过冲淋设备了，头发有点润润的感觉，一撮粘在鼻子尖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让丁峻忍不住替她痒痒，帮她拂开。这点小动作惊动了她，俊秀的鼻子微微耸了耸，脑袋转了一个方向，继续酣睡。这货的心到底有多宽那，丁峻心里嘀咕一句，把她往旁边推了推，给自己腾了个位置，凑凑合合躺下。

身体疲倦加精神紧张，他的耳朵支愣着留神外面的情况，但其他感官全部收起了功能，甚至感觉连耳朵都沉睡了一小会儿，当丁峻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看腕上的时间提醒，距离最后的大地震还有一个半小时，不时的能感受到潜艇外部传来的震动。他坐了起来，大概是动作大了点，王曼农的眼睛也睁开了，有那么一刻显得有点茫然，好像不知道身在何处。

丁峻问，“你醒了？离大地震还有一小会儿，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王曼农打着哈欠摇摇头，把脑袋埋在丁峻肩膀上蹭，那样子活像一只刚睡醒在爪子上吐着唾沫洗脸的大猫咪。她的头发翘翘的支愣着，显得更加乱糟糟。丁峻伸手给她往下压，“我看你还是留长头发好了，梳起来就不显得这么乱了。”他站起来拿刚才给王曼农擦脸的毛巾，给她继续压头发，然后又给她擦脸。

王曼农则半眯了眼睛任其摆布，很享受的样子，她慵懒地说，“指令长，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以后谁嫁给你有福了？”

“是嘛？”丁峻一边给她擦脸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谁会嫁给我，我性子又冷，脾气又大。”

“哈哈，这样吧，要是实在没人要你了，我收了你吧！”王曼农没心没肺地说。

丁峻看了她一眼，笑了，“别乱开玩笑，我当真的！”

“我没开玩笑，”王曼农整个人靠过来，“指令长，星球转了，咱俩就别回去了，留在这里当房产商吧，炒地皮盖房子卖给新移民，赚好多好多钱！”

“财迷！”丁峻揪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对经商可没天赋！”

“那换个职业……”那厮又坏坏地笑起来，嘴角上翘，低声说，“你做亚当我做夏娃，不回去了，就在这里过。”她的脑门凑过来贴到丁峻的面颊，头发带着刚洗过的清新味道，皮肤光滑细腻。

这真是毫不掩饰的挑逗啊，丁峻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没一点节奏了，“你这个小妖怪……”他想狠狠地揪王曼农的耳朵，手碰到了耳廓又改变了主意，只是轻轻地拽了拽。他把那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揉了又揉，刚才的头发算是白压平了，很想再把这个小姑娘抱在怀里深深地吻，可是，没有多少时间允许软弱和缠绵了。于是他回回神，故意说，“哎，小花痴，你是不是在这里太无聊了，实在没别的帅哥，只好拿我将就将就。说实话吧，我不会怪你的！”

听到这个，王曼农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她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传呼表，在上面抠着，“把你的给我！”她说。

“什么？”丁峻问。

“你的身份牌，我们两个换换，这样，不管谁死了，都能带着另外一个人的基因下葬。哇哦，是不是很浪漫？太满足我的唯美观了！这说明，我是认真的，绝没有拿你将就，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王曼农表情夸张地说，死亡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被她滑稽地说出口，居然让两个人都笑了，“指令长，谢谢你让我在这个时刻体会到生死与共的伟大爱情”，她嘎嘎笑着说。

他没有反对，也把自己的身份牌抠了出来，两人交换，又重新戴好，“我们不会死！”丁峻也认真地回答她，不管你是不是拿我将就，我都一定让你活着回去，这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发现控制台正前方的大屏幕外面换了一幅场景，刚才的冰层几乎都不见了，围在潜艇四周的变成了黑色的海洋，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闪烁，那是海里的低等生物，它们最先复苏并开始繁殖。一些冰块撞击在潜艇身上，产生轻微的摇晃。而那幅潜艇的外观图也发生了变化，“胶囊”的一端伸出了“尾巴”，而两侧也出现了鳍状结构，原本长圆的潜艇变成了流线型，好像一条鱼。见此场景，丁峻深深地折服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东海舰队也改造成这个样子……嗯，如果能回去的话！

卡斯帕也休息过后精神十足了，他环顾四周，“大家都到齐了？很好，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马上就是我们的创世纪。丁，请你马上坐好，我们还要靠你给胶囊输入指令呢！”

“不要叫胶囊了好不好，这名字太丑了！”王曼农申请。

“好吧，小姐，你想叫它什么？”卡斯帕好性子地问。

“Moby-Dick怎么样？”王曼农休息过后兴致很高，她感觉如果不是这个想当上帝的偏执狂卡斯帕，还有那个曾经跟自己过不去的斯波克，哦对，还有那个阴沉沉的叶晓秋在场的话，其实整件事还是蛮好玩的。

卡斯帕哈哈大笑，“你是说那头鲸？可是，这是头鲨鱼。不过，你说了算，那我们就叫它Moby-Dick好了。小姐，你很有趣，你身上有浪漫主义情怀，这很合本人的胃口，那种单调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不值得一过。”

“不不，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上帝，而我只是个凡人。”王曼农的谦虚更让卡斯帕喜形于色。

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滑头，丁峻在心里暗自叹口气，哥们一世英名，没想到全折在你这个没头没脑的小丫头手里了，等回到东海舰队，一定被兄弟们笑掉大牙，如果能回去的话。想虽然这么想，但是他还是给控制整个潜艇的“大脑”里输入了一道指令，“我们想叫你Moby-Dick，你喜欢吗？”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潜艇开始摇头摆尾，发出惬意的“咝咝”声，似乎非常高兴。这个反应让控制室里的众人不免有点惊讶，而卡斯帕更多的是得意，“女士，先生们，这就是机械生物化的结果。我们未来的新世界，一半是纯生物化的人类，一半会是类似的机械生化物种，为人类服务。”

初级的震动开始了，所有人都坐好固定了保险杠。丁峻突然转头问旁边的同伴，“你知道判断材料是否可靠的三大元素是什么吗？”

“知道，”王曼农脱口而出，“刚度、强度、稳定性……怎么了，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就是想说，检验潜艇的这三项的时刻到了。”王曼农算是听出来了，指令长完全是没话找话，为了宽她的心。反正到了今时今刻，哪怕是恐惧到痛哭流涕的地步，也于事无补，不如索性横下一条心吧，于是王曼农满脸谄媚，“其实到了关键时刻也是检验一个人刚度强度和稳定性的时候，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每个都是一级棒！到时候，看我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千万别抛下我，求你们了！”这话一说出来，卡斯帕哈哈大笑，奥莱德也乐了一下，只有斯波克和叶晓秋完全无动于衷。而丁峻瞥了她一眼，心里想，其实你才是一级棒，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胡说八道。

巨大的抖动开始了，舱内忽明忽暗，各类仪器发出不祥的怪叫。斯波克索性关掉了大屏幕，听天由命吧。几个人心里都有一番感慨，想不到自己啥啥一生（啥啥俩字根据个人不同经历可填不同的形容词），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丁峻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评上了特等功，深厚的抚恤金应该够老娘生活了，可是，哎，钱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不知道抚恤金会有多少。丁峻突然开始嘲笑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算起钱来了，这脑子得有多短路啊？一定是刚才被那个小财迷当房产商的宏愿给拐带的，想到这里，他用眼角余光瞥着王曼农，那一位把自己的上半身整个贴在控制台上，像一只大大的蝾螈，在装死！不知道吐出来没有，震动这么大，估计连吐都吐不出来了。都怪自己对她太心软，前庭神经的训练功课总是偷懒。丁峻从控制台下伸出手，拉住王曼农，这个时候能给一点安慰就给一点吧。就当是地震，丁峻在心里默数，纵波、横波、纵波、横波……不知道数了多少次，突然，整个潜艇好像摆脱了什么束缚，变得轻巧起来，在一个冲击波的作用下，猛然加速飞了出去。潜艇的引擎开始自动进行减速，丁峻敏锐地感到，他们已经完全从冰层里摆脱了出来，现在潜艇正在他曾经非常熟悉的环境里前行----大海。

水具有极大的缓冲作用，地震虽然还在继续，但是舱内众人的感受好了很多，各种仪器也逐渐安静下来，电压趋于稳定，斯波克重新打开了面前的大屏幕。Moby-Dick发出惬意的声响，灵巧地摆动尾鳍，很自然地躲开了一些冰山和冰块的撞击，非常自如地在水里游动。除了卡斯帕，几个人都对这个现象有点愕然，真是，太了不起的发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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