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医生的心理诊所离得不太远,在步行距离。
经过联合教堂(UnitingChurch)的时候,看见一个小老头坐在门口台阶上,瘦瘦小小的个子,穿着一件暗绿色短袖,花白的头发和胡子都很凌乱。他塞给我一张传单:“教堂里有个画展,你要来看看吗?”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打算继续往前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头说,“艺术给生活带来光明。”
我很惊讶于他说的话,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看看时间还早,就跟着他进了教堂。这是一间很小的教堂,估计能容纳三十人的样子,比我参观过的教堂都要小得多,尖顶的砂岩建筑内部有点幽暗,墙壁刷得雪白,石块铺的地面平整却布满各种小坑,光线从几个小小的窗户斜射进来,一排排深色长椅老旧但擦得锃亮。
老头自我介绍名叫Jonny(强尼),四周的墙上挂着几十幅油画,都是他的作品,这个画展名为“ShallWe Dance”(让我们起舞吧)。不同于其他的画展,强尼的每一幅画的尺寸都很小,大约两张A4纸大小,甚至更小。画的是酒吧里男人、女人们跳舞的场景,风格奔放粗犷,笔触凌乱,没有太多细节,就像强尼的花白头发一样不羁。
“这是我在印尼的酒吧里画的,喝多了,才能找到我喜欢的风格。”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强尼是个落魄画家,七十多岁了,十五岁就离家出走,露宿街头。后来边打工边上了五年年艺术学校。毕业后继续落魄,喝酒,吸烟,吸毒样样来。曾经一段比较有名气,后来跟画廊关系搞差,就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没钱买画布的时候他还曾捡各种材料作画。卖画的钱并不够他的生活开销,平时还得干擦窗户、割草之类的短工。从政府那里领的补贴不够花,就飞去印尼,那里的生活成本低很多。而每三个月又得回国一趟,因为在国外时间也太长的话福利就会停掉。
“我实在是太穷了,买不起更大的画框。”强尼不好意思地笑笑。“教堂后面有一个房间,每年邀请一个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免费住在里面。不过得举办一次作品展,而且要每个月教一次画画。我下周末就开课了,你有没有兴趣来学画画?上课是免费的,如果要吃下午茶点心的话可以捐两块钱,你要是没钱也可以不捐。”
“可是我不信教呀。”
“没关系的,没有要求,我也不信教,要说我的信仰,估计是啤酒吧,哈哈哈。你不用带任何东西,画画的材料这里都有提供。附近的居民经常把闲置不用的颜料拿到这里。”
“那好吧,我来试一试。”
“今天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则,要是笑着走过教堂门口的我就不打招呼,要是皱着眉头走过的就拉进来看看我的画。所以你看,上午想邀请一个流浪汉进来,他居然打了我一拳。”强尼撩开头发,给我看他额头的新鲜伤痕。
“你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是呀,我本来就是个傻子。”
“我得走了。五点之前我要到红蕨区心理诊所。”
“哦哦,那个疯狂的地方。祝你好运,祝你心情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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