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叶之死(二)

作者: 血木生 | 来源:发表于2019-01-30 11:00 被阅读30次

叶之歌

花与叶之死(二)

母亲从前常说,于永川而言,一千年便是一个轮回。

母亲一千岁那年生我,我一千岁那年,母亲又生了珠华,如今眼见着,珠华也快满千岁了。

她离家那日,才只有八百岁,算起来,她竟已在忘川的水宫呆了两百年了。

这两百年间,她很少回到这间长满花藤的院子,母亲受不住思念之苦,便常去水宫看她,我却一次也没有去过。

我每日都安静地待在我的屋子里,关上门窗、闭门苦修,永川的神仙们都以为我如今是想要苦修成神了。

虽然我们都知道,永川境内的神仙永生永世都无法登上九天神界,这是父神为我们定下的命。

当然,我从不屑于登上九天。

我每日躲在房里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是盯着屋子里那扇唯一的窗叶。

窗叶后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幻镜,幻境里头,珠华正坐在忘川为她准备的闺房中对镜梳妆,火色珊瑚妆台上摆满了永川河底的珍石琉璃,这些都是忘川送她的,我亲眼所见。

我见着珠华额间那滴朱砂痣越见鲜红,她对忘川的示好从不拒绝,他送什么,她便接下,可她也从未用过那些东西。

我见着珠华头顶一直插着那一枚翠绿石钗,那是她满五百岁那日我从疾病之神那老头手里夺来的。

我见着珠华梳妆完毕,走到早已等在门口的忘川跟前。忘川携着她的手,神态像温柔绻缱,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还见着珠华临走前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向屋顶,她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妖艳,也那么得意,她知道我在看她。

他们走出了屋子,我也解了幻境。

只要他们在屋子里没有滚到一张床上,我便心安了。

我躲在屋子里窥伺我的妹妹与她未来的夫君,这一瞧,便也瞧了两百年。

直到,珠华临满一千岁的前一月,永川河忽发大浪,浪涛化作水形飞鸟飞入永川众神的院子,水鸟带给众神的消息是:河神之子与彼岸花神将于三日之后完婚。

这一晚,永川格外热闹,疾病之神与离别之神打开我的房门,冲进来对我说,“沙叶,你妹妹三日后便要成亲了,你竟还不出门吗”?

那一晚,我仍旧没有出门,我坐在床边,盯着幻境里的珠华,盯了一整夜。

这一夜,她似乎睡的不好,半梦之间或许还叫着谁的名字,我听不见,但我想她叫的或许是我。

三日之后,永川众神都带上贺礼来到水宫。

我与母亲跳进永川河一路游到水宫之外时,忘川的水龙就盘旋在水宫外,那水龙威风依旧,头顶上却没有再载着小忘川。

我进了门,看着大殿中一身红衣意气风发的忘川,便觉他是配得上珠华的。

不多时,守护神也走进水宫,但他对众神的问候不置一语,他一路走到我的面前,冷冷道,“现在你还可以后悔,珠华如果嫁给别人,彼岸的死亡诅咒就会应验,她会很快死去”。

我惊愕的看着他,心中百转千回,有惊讶,有怀疑,甚至还有几分窃喜,我佯装冷静的问他,“如果嫁给我呢?”

他捋了捋长胡子,“她嫁给你,河水倒流,灵蒙山塌,守护神死,但珠华可以活下来”。

他顿了顿,又道,“彼岸花、彼岸叶,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生生世世,永无休止”。

我冷声道,“为什么”!

母亲回过头看我,神色有几分慌张,“沙叶,你在跟谁说话”?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的话,守护神已转头将我拉进了他的幻境。

幻境中仍是忘川的水宫,只是没了喜庆的红色帷幔和吐泡的水龙,母亲正站在大殿里大声呼唤我的名字,但我明明就在这里,她却看不见我。

守护神道,“彼岸花是死亡之花,她的出生就预示着死亡,这是天命”。

我看着他,“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的瞳孔里闪出一点红光,“要么她死,要么我死,但她死了,永川就会变成没有接引之花的神界,就会失去连接九天神界的力量,到那时,永川脱离神地,众神也会褪去神根,化身为魔”。

“众神化魔”?我难以置信,“母亲呢,她难道不是彼岸花神吗”?

守护神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老了,彼岸花需要新的神,永川需要新的接引之花”。

我惊到,“我们”?

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我看着他苍老的脸,忽然生出了可怕的揣测。

接引之歌

花与叶之死(二)

他只沉默了片刻,便已说到,“我是曾经的花叶之神,也是你的父亲”。

我震惊的看着他,颤声道,“你……”我分明记得母亲曾说我与珠华都是没有父亲的。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转身看向大殿上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面前的水宫已变作永川神界。

但这时,神界的天已由蔚蓝变做了纯黑,大片漆黑的雪朵从穹顶砸下,永川变的一片死寂,一如珠华降生的那一晚。

而那河岸两旁,永川众神双目呆滞地走出自家院子,暗雪砸落在他们的身上,瞬间融入了血肉。

神仙们的头上慢慢长出蜿蜒曲折的长角,脸上开始生出黑色灵纹,神就这样变成了魔。

众魔跨过永川河岸,跳入人间,他们张着一张黑气缭绕的大嘴,口中喷出乌黑浊气,将所有灾难带给人类。

他们疯魔了,他们要将所有噩运都撒向人间,他们要人间变成炼狱。

我呆呆都看着这一切,内心竟有一丝感到畅快,人类的哭喊与惊慌神色都令我畅快。

“你再看”,守护神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我楞楞地抬头,前方又变作了河神的水宫模样。

只是这时,忘川僵直的站在大殿中,像一根麻木的柱子,而红衣的珠华靠在他的怀中,墨绿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到地面,淌成一条长河。

但他的手,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刀,那刀刃上还覆着一团墨绿色的血液,那是珠华的血。

我顿时如遭雷击,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身子也轻飘的似要离地了。

我捏住守护神绿色的长袍,喃喃地问他,“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珠华”。

守护神指着上方。

我抬头的间隙,头顶宫阙已破碎,轻烟从四面腾起,前方的水龙宫殿变作一方霞光四溢的高台,高台之上,神女飘飞、仙人散走,高台之上悬着一具金黄步撵,撵上的神帝身后隐有金龙腾飞。

这便是了,永川众神的向往的九天神界。

步撵之下,半跪着那个玄衣的、高傲的忘川,神帝拨开额前珠帘,拔下金龙之鳞刺向忘川,他非但不躲,反倒笑的开怀。

我楞楞地问,“他在做什么”?

守护神冷笑,“当然是飞升九天了,父神建造永川神界之时,给了永川之神一个飞升九天的机缘,若有神仙取得了接引之力并杀死永川众神,永川便会封禁,此人位升九天”。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刺中了我的心脏,原来,我们不过是父神用来考验人心的玩物罢了。

我努力开口,“他要如何取得接引之力”?

他扶住我的肩,看着我的眼,一字字道,“入其身、取其血”。

我一时瘫软,直欲跪倒。

守护神握住我颤抖的身子,又道,“心头血”。

那一刻,天地灰暗、万物失色。

我回过神时,大殿中已经满是参宴的神仙,我转头去看忘川,一身喜袍的他脸上散发着曼陀罗一般致命的微笑,我忽然明白那笑是为了什么。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出了幻像,我的脚下生出了两根长长的藤蔓,藤蔓之上花株盘结,逐渐盘旋成了两道绿色叶墙,叶墙一路蜿蜒着追向大堂中一身嫁衣的珠华。

母亲扑过来,厉声问我,“你要做什么”!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拉住我的衣袖,哭着摇头。

我知道母亲的绝望,她看到我和珠华的未来了,但我不能停,我不能让永川众神化妖、不能让忘川得逞、不能让珠华嫁给别人,更不能让她死去。

我只能决绝地向前,任她绝望的滑到在地,我听见她趴在地上喃喃道,“又来了,命又来了”。

前方众神被扑开,绿色藤蔓为我与珠华架起一条通道。我飞扑过去,一把掀起她头上的珠链,将她搂在怀中。

她惊慌的看着我,“你要做什么”?

“带你走”,我说。

珠华楞了片刻,只有片刻,片刻之后,她便已微笑着环住我的腰。

忘川从门口冲过来阻拦我们,我顺手丢下一片绿叶刺向他,便冲水面而去。

冲出水境的那一刻,我在河岸旁编织了一个幻境。

我们冲进幻境时,忘川终于坐在水龙上追击而来。

但他只能眼见着幻境的入口慢慢关闭,他目眦欲裂地喊,“沙叶”!

飞升之歌

花与叶之死(二)

珠华就站在我的身前,身着嫁衣的她风华无双。

她从前也是穿红衣的,只是今日,她的嫁衣上绣满了彼岸花藤,花藤从她脚下一路蜿蜒着伸展到胸前,胸口那里,是一朵盛放的彼岸花,这一身嫁衣包裹住的珠华,足以令永川万物失色。

她只要轻轻一笑,我便情愿将生命献给她。

我想不通,忘川为何情愿要做一个冷冰冰的天神,也不愿与珠华相守余生,或许,这便是母神想要的浪漫。

她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问,“你如何知道”?

她道,“忘川要我死,我也知道”。

我愣了一瞬间,她又道,“我能听见别人内心的声音”。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偶,我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珠华取下头顶的凤冠,凑到我的面前,轻轻地说,“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对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够听见,你说你想要一个妹妹,你说你的妹妹将来定会是永川最美的神,你说你若得了一个妹妹,便会把世上最好的珍宝送到她面前。

可我想要的,你却从未给我”。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靠在我的胸口,喃喃道,“沙叶,我出生的那日,只听见了你的心跳,那样剧烈,那样炙热,几乎要将我的世界都点燃。

可为什么,自那日之后,我便再也听不见你心头的声音了。

我听见母亲在心头说一定要把我嫁给忘川,我听见忘川在心头说待我们成亲那日便取我之血飞升九天,我听见河神在心头说飞天之前要杀尽永川之神”。

我心头惊惶,原来我的珠华已经受尽苦难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只能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强大一些,这样,她便不那么怕了。

她缓了缓神,又慢慢道,“沙叶,我听见了永川最可怕的声音,可唯一让我害怕的是,我听不见你心头的声音,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抚着她长长的发,慢慢地说,“从你在母亲肚里成形的那一刻开始,我心头想的,便只有你了”。

除了守护神,我是永川唯一一个拥有幻视之力的神,所以我能够看见母亲肚里的她。

那时永川飘来了一团亡灵气,那黑气窜进我家院子,钻进了母亲的肚子里,直钻到珠华的脸上。

怨气缠绕在珠华身上,惹得她痛苦挣扎,我慌了神,只能把手抚在母亲的肚子上引诱黑气钻进了我体内。

小小的珠华停止了挣扎,她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是红色的,彼岸花的红,那抹红色晃痛了我的眼。

我想在那一个瞬间,我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我以为我可以像九天之神那般控制情爱,我以为守护神的预言不会成真。

但我知道,我们的每一次触碰都会令我心神颤抖。

我没有打破守护神的预言,从一开始,我就爱上了我的妹妹。

毁灭之歌

花与叶之死(二)

忘川的新娘被抢走了。

高傲的河神之子站在永川河上空,口中吐出那条长长的水龙,水龙在永川河上倒吸一口河水,掀起滔天巨浪,忘川念动古老的水咒,永川河水变做黑暗之泉,河水灌上岸地,烧死大片仙根神草。

他在逼我。我只能推开怀里的珠华,走出了幻境。

忘川还未成九天之神,却已入魔,他坐在那头水龙之上大吼,“把珠华还给我”!

他怒发冲冠,浑身窜出滔天的毁灭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毁掉永川神界。

我冷静的回他,“珠华从来都不是你的,你放过她吧”。

忘川一声大喝,洪涝之神的怒吼掀起永川河水倒灌入半空。一条巨大苍老的银龙也冲出河底,那是河神。他也感受到了儿子心头的怒意,老龙一声长嘶,将水浪灌上灵蒙山,河水冲进山中那间木屋。

守护神自木屋飞起,迎面对上河神,永川最强的两大神灵之战,直站地天崩地裂,灵蒙山塌,山下众神也遭受池鱼之灾,死伤无数。

忘川驾驭水龙冲我扑来,水龙张开大口,似乎要将我吞没,我只能生出我的浑身的绿藤刺进那条水龙之口。

三日后,守护神与河神双双战死,灵蒙上也变做一片废墟。

我与忘川大战十日,战得永川天塌地陷、日夜混沌。

永川是死亡之地,彼岸花是死亡之花,也是这里的王,忘川终究是无法战胜我的,我用尽最后的死亡之力打入他的体内,终于杀死了他的元身水龙。

忘川跌下高空,狼狈地落在疮痍河岸上,我从高空中降下死亡之光,只想要将他镇压在河底。

忘川在那光下并无一分恐惧,他用恶毒的眼神锁在我的身上,那眼神里燃烧着河神之子的仇恨,我竟被那仇恨的光刺的心口冰冷。

下一刻,忘川猛然伸出手指将双眼剜出,我来不及反应,他已念动了河神的生命之咒,古老的河神之咒瞬间响彻永川神界,那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咒语,那是永生无法更换的诅咒。

我一瞬间感到浑身冰凉,忽然失了气力。

忘川真的疯魔了,他用灵魂在诅咒我,而这个诅咒定然会成真的。

我心胆欲裂,只能拼命地冲向他,“忘川,不要”!

他睁着血淋淋的眼眶,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口中道,“彼岸花花之神、叶之神,兄妹姌合,天道不容,生死诅咒,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

胸口似乎已被无形的力量撕碎,疼痛窜进四肢,青衣上渗出墨绿色血液,我狼狈地掉落在灵梦山顶,奄奄一息。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见永川上空突然裂开大洞,那洞中蹿出滔天雷光,乌云从四面涌来,洞中云里的天雷一道道劈在忘川的身上,雷光下的忘川被逼现出龙身,那是一条银色巨龙,巨龙在雷光中挣扎嘶吼,龙鳞散落满地。

雷击了半日,银龙仍在拼命挣扎,那口中喷出雨幕,龙身也在雷海中摇摆,他不甘、不愿死去。

终于,诅咒的天雷也失去了耐心,银龙再次张开大口时,万千紫电瞬时从四面齐聚而来在那龙口之前凝成一柄巨大的紫剑,剑身雷光直欲刺破眼膜。

银龙眼露惊慌之时,紫剑已穿口而过。

忘川的嘶吼回荡在永川上空,震的我一阵昏聩。

再睁眼时,永川已云销雨霁、天蓝水绿。

那个一心要飞升九天的忘川,终究被天雷击的形神俱灭、仙体散尽。

尾声

花与叶之死(二)

在世人眼中,永川一直都是片死地,这里不不仅住着所有的噩运之神,还住着死亡花神。

世人厌恶噩运、斥责天降灾难,更害怕死亡,所以永川的神从来都是不被世人供奉信仰的。

但我们住在永川境内,却也比那些宗庙遍及天下,信徒广布五洲的九天神灵们还要快活些。

人妖精怪若想飞上九天,是必然要绝情绝欲的,九天之上的神灵代表着天地间的公正、法度、信仰、和希望,而这些,都会被情所困,为欲所扰。

但我们这些住在永川的神,都是给人间带去疾苦和灾难的,我们不需要公正严明,我们考验人心,也为人心所苦。

永川的那场战争,以忘川之死而告终,但我和珠华的噩运,才刚刚开始。

忘川的龙身被诅咒的雷光烧尽之后,永川河水退去了黑色,水底龙鳞跃跃,想要找寻自己新的主人。

我们都知道,只要永川河水不竭,水底银蛟们便能够精修化龙、衔取龙鳞、化身河神。

黑水退下河岸后,幸存的众神们也在重建家园。

但珠华越来越虚弱了,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变的惨白,额间的朱砂痣也几乎消散。

我将她抱上灵蒙山,放在守护之神的仙根旁。几日过后,仍然无济于事。

她额间的朱砂痣越来越淡,等到朱砂痣消失的那一天,就是珠华死去的时候。

我将她抱在怀里,心头冰凉。

她笑着问我,“你现在还想把我嫁给别人吗”?

我看着她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的脸,忽然想起忘川临死前说的那句,“珠华的命在流逝,若你不想她死,就爬上她的床”。

我抚上她的眉眼,轻声道,“你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嫁给别人了”。

她终于满意的闭上了眼。

珠华濒临死亡的那一天,我终于爬上了她的床。

第二日,珠华就不见了,我下山去找她,走进家门时,发现母亲倒在满是花藤的院中,已散尽仙力而死,彼岸花枝从她的手脚处生长起来,不用多久,这里就会再长出一簇花来。

我与珠华结合的那一刻,新老花神的传承仪式便已经完成了,老花神是要死的。

我找遍永川的每一个角落,都再也找不到珠华的影子,我知道我找不到她了。

原来忘川的说的花叶相隔不是我死,也不是她死。

她还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但我却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我。

如今的我仍不明白,我与珠华的结局究竟是源自忘川的诅咒,还是父神本就定好的命。

守护神说,永川神界本是父神建来送给母神的玩物,生性浪漫的母神认为这世界除了光明,也是应该有黑暗的,因为黑暗的存在,会让光明变得更加可贵。

所以永川自诞生的那日开始,便是带着黑暗与毁灭之力的。

彼岸花是这毁灭之力的源泉,所以彼岸花神也是被毁灭的神。

我想我们的命运,是早已被毁灭掉的。

那一晚,我问她可曾后悔跟我走,她笑了笑,认真地说,“后悔,日后我若生了女儿,便绝不要她嫁给她的哥哥,即便死在旁人手里,也比永生的孤独要好些”。

这大概也是母亲心头所想。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我倒不后悔,我只要,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能够听旁人谈起你,便足够了”。

但我说出那句话时,珠华早已消失在我怀中。

那一夜,我白了发。

后来,我一直住在灵蒙山上,成了新的守护神。

忘川死后的一个月,听新的河神说,彼岸仙子生出了新一代的花叶之神,他的名字叫沙叶。

我想,再过一千年,我便要下山了。

ps:内心一直有一个关于彼岸花的梦,而现在,我把它写了下来,希望以后,我们在谈起彼岸花的时候,也有一点点的故事可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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