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距离「文盲」只有一步之遥
今天,知识付费成为了一种时尚,甚至成为人们炫耀攀比的一种方式。中国人对于“高价”知识的渴望达到了一种心理畸形的程度。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炫耀愈是贵的知识愈是好的,愈是高大上新潮的东西就去追捧,此乃中国人近代历史遗留下来的文化病,国人的学识结构早已全盘西化,中国的传统文化的余绪任然残存在社会生活的背景中,结果两种文化互相对撞及互相削弱,导致“国学失体,西学曲用”的窘境。
知识付费火起来的本质是:社会结构和生存紧张度的日益加剧,势必造成知识分化程度愈演愈烈,从而对于知识的摄取和提炼需求日益增高。说的再白话一些:不学习,就无法在极度竞争的社会主流文化中生存。
学习知识这件事情从未停歇过,从新中国刚成立之初80%的文盲比例下降到2000年的6.72%。今天,我们已经很难在一个大城市里找到不识字的人了。除了政府大力推动普及教育,提升我国人口素质,其背后真正推动全民识字的深层规律又是什么呢?(备注:后文所指的文盲和天盲都是中性词汇,并无任何褒贬之意)
什么是文盲?
无法识别社会符号的人称之为文盲,社会符号包含由语言、文字为基础的民族、制度、风俗、习惯、信仰等组成,无法识别这些符号意味着无法融入由此组建而成的社会化分工协作之中。这种处境必然导致这类人群被社会淘汰,无法在主流意识形态中得以生存,所以识字是一个人在主流社会中生存的必要条件。
由于知识的高度分化,识字早已无法满足当代人的诉求,我们以获取更高阶的智慧和文化的方式来对抗生存紧张度日益加剧的现实环境。分化必然招致残化,从文盲到“天盲”就是知识残化后的表现。
什么是天盲?
无法识别天道的人称之为天盲,人乃天地造化,人类的历史只是天道自然非常小的一段。天道追问的是天地运行的法则。固有孔子终其一生未悟老子“道”,故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然而,穷尽孔子的一生都没找到老子所谓的“道”是什么。
道是表征言词和规律的总称。这里特别强调,这里所说的“道”可不是我们通常指的道教的那个“道”。纵观历史上东西方的大思想、大哲学家和科学家,虽然他们思考问题的视角和表述问题的方法各有不同,无非都在试图寻找天地运行的法则。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牛顿在年轻时就写出了《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却花了大半辈子琢磨研究炼金术,其原因就是牛顿想要找到上帝创造这个世界的“原材料”,寻找他所理解的“道”是什么。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由于人的思维方式受到自身条件和外在因素的限制,人的认知局限性无法解释或感知天地运行的复杂规律。就好比对天生色盲的人描述颜色到底是什么,无论你的表述有多么精确,他理解的颜色和我们理解的颜色一定是不一样的。
文盲与天盲最大的区别在于,好歹文盲还知道生存的紧迫性,即使自己没学好,对于他人并无害处。然而,今天的天盲不仅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而且还不断以炫耀自己的知识量大为荣。殊不知,正是他们所作所为戕害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如此而言,天盲比文盲更加可恶!
知识逐利的本质必然导致现代人在“道”这条路上越走越偏,就好比一辆驶向悬崖的汽车,驾驶者不知道前方去向何处,车上的乘客兴高采烈地放声歌唱,仿佛下一站就是天堂。知识是满足贪欲的工具,贪欲上升,则知识高扬,知识累进,则贪欲叠加。贪欲与知识之间存在某种内在联系,两者相辅相成,齐头并进。
人性的贪欲伴随分配制度的改变,不断膨胀。从原始氏族部落早期的族群内部按需求分配>再到原始氏族部落后期演变出按照按人头分配>再到后来,强者多劳,劳者多得的私有倾向出现>慢慢演变为氏族联盟或中央集权下按照权利的多少来分配>最后是今天以国家和经济体为主导的按资分配时代。从氏族部落的公有制到今天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贪欲和求知欲都是人性之根本,前者维系人类不断探寻新物质的原动力,后者是人类寻求精神满足的重要因素。
知识在人类社会结构变革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其重要性就好比引导船只夜间航行的灯塔,本应帮助停泊靠岸,或者避免触碰浅滩的礁石。然而,今天我们提炼或者使用知识的方式却发生了结构性的缺陷。由于社会结构和生存环境的竞争加剧,我们需要从知识中获取更多功利的实用性,从而更好的激发人性的贪婪。知识的灯塔把人性的贪欲展现的淋漓精致,譬如,拥有千万粉丝的微信公众号咪蒙(85%为女性)是如何借助调用人性底层的欲望来吸引粉丝的关注:
《女追男隔层纱?这种屁话你也信!》
《老子努力奋斗,就是为了包养一个男人》
《看到直男癌言论,我的脏话不够用了》
《咪蒙粉丝不能娶?呵呵,是你娶不起》
…...
根据知乎上大号,挖数的统计:
男人、男生、男朋友、男孩 这4个词占比最高,达到 20%。
女人、女孩、女生、女神、少女 这5个词占比第二高,达到 10%。
婚姻、吵架、结婚、性生活、爱情、老公、出轨 等词占比第三高,9%。
单身贵族、丁克、性话题在咪蒙的公众号中反复出现,从社会的代偿机制角度出发,这些话题是有利于现代社会发展,它代表了某种社会意识形态和发展趋势。
不育不孕、性解放和性乱交变成了新时代讨论的话题,而在生物界,凡是濒临灭绝的物种会表现出来这种“濒死性活跃”现象,就像竹子开花是竹子将死时的预兆。由此可见,人类文化的喧嚣深刻反应了社会危机的内涵,换而言之,性文化的放肆是人类文明危机的重要指标之一。(人类的没落)
社会结构和生存紧张度的日益加剧,知识逐利的本质必然会演化出以下发展态势:
知识实用性愈来愈高
知识大量过剩
知识体系越来越复杂
知识实用性愈来愈高:
愈是有用的知识,维持的时效性越差。由于生存环境和结构不断竞争加剧,势必造成知识的实用性愈来愈高。过度追求短期知识的实用性不仅导致对于理解一个信息包含的内容过于狭隘,而且信息时效性很快由于不确定性因素增加随之改变。譬如,我们拿“美”这个字举例,今天我们习惯用“美”这个字来形容女性。假设我们拿这个字来形容男性,你就会觉得很奇怪。在原始氏族社会,美这个字偏偏就是用来形容男性的。大家回想一下,在生物界中,到底是雄性生物美还是雌性美?有太多的例子证明是雄性美过雌性,比如说:狮子、孔雀和角鹿等等。你可曾见到过雌狮有一身帅气的鬃毛或者一只雌性孔雀开屏?
为什么是雄性生物更加美?
性资源的极大不对称导致雌雄动物占据主导位置在生物界。性资源是稀缺资源,男性一次射精就可以排放1-3亿个精子,女性一年到头才排放12-14枚卵子。雌性生物根本不需要通过“美”的方式来吸引雄性的注意力,反倒是雄性动物需要借助“美”来展现自己的威武雄壮,才得以把自己的基因遗传而得以生存。
对于“美”的对象重新定义,客观上寓示着女性的社会地位从原先的主导地位演化为现代社会的附属地位。从知识的实用性来看,“美”这个字所代表自然规律演化的深刻内涵,并没有随着知识一起传递给我们。相反,后人为了考虑知识的实用性,不得不对前人的知识的信息量提炼和浓缩,必然造成对原文的曲解甚至是误读。主流舆论和媒体是对“美”这个字肤浅的表达和曲解,岂不是证明了愈具有实用性的知识越无效的道理。知识的实用性与时效性成反比,愈是后产生的知识失效性愈快,这就需要我们不断学习新的知识去填补旧的知识,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知识大量过剩:
知识的大量过剩正是由于知识分化带来的必然结果。实用的知识失效的快,需要对失效的信息重新解释和加工,必然导致信息量的增加和信息有效性的减少。
我称这种现象为“知识焦虑病”:这种“疾病”导致人们陷入一个无比焦虑和无比烦躁的困境中,如果你出现了以下我列举的「症状」,很有可能你是这种“疾病”的重度受害者。
1、存了好多“有用”的微信订阅号,一个都不敢删,生怕错过任何一篇好的文章
2、买了一大堆付费订阅专栏,但打开率却非常低
3、听了很多专家名人的讲座或者视频,一到自己实战分享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
…
仅仅罗列了三条,其实还有很多。对比一下以上三条,如果你仅仅只占了一条,说明你目前的症状还还没有很严重,如果三条全中的话…咳咳咳,说明病入膏肓了。(开个玩笑)
知识的大量过剩给我们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筛选有效知识的门槛大幅度提升,无效信息的干扰让我们倍感焦虑。这种负面的影响必然促使我们学习的效率大幅度下降,再加上“知识实用性”的特点,必然进入一个加速恶劣的循环之中。最为可怕的是,大部分人对此却全然不知,被知识的特性所戕害。这也由不得我们自己,如果无法在知识中获取实用性,就连眼前的生存问题都无法解决,又何谈研究什么“天道”。迫于现实的压力,我们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学习这些“有用”的知识,这种矛盾的心态才真正困扰了大部分人。
知识体系越来越复杂:
知识体系愈来愈复杂是知识分化致残化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我称之为聪明人面对“知识焦虑病”的回应方法。前文提到,我们的社会结构和生存方式受某种既定的天地运行力量所影响,这种力量的惯性作用于我们每个人身上,愈是聪明、愈是有能力的人感受到这种自然力量就会越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 老子
“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怕我配不上我所受到的苦难。” —— 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们就像田野上的羊羔,在屠夫的注视下姿情欢娱。” —— 叔本华
历史上过往的先哲在寻求天道运行规律的时,无一不免都透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气息。这种求而不可得的心境,相信无法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如果把天道比喻成一座精美的时钟,我们只能站在表壳外猜想表壳内的运行机制,表壳里面到底装的是机械零件还是电子设备,始终无从而知,那么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断地猜想和假设而已。
老子对于“道”最准确的表述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致的意思是,可以被语言表述出来的道,并非我所表述的道。可以被感知物的属性(名)非我所表述的名。老子深知语言的贫乏和思想的缺陷无法把天道智慧说的清楚,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英国有一位哲学家Alan Watts上课时候给学生提过这样一个问题:假设钱不是问题,你最想干什么?由于我们无法逃离现实世界给我们束缚,我问了很多朋友,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如果我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努力感悟天道的自然运行规律,并把这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智慧传递给更多的人。
你或许会感到疑惑,文章一再强调知识的特性迫使我们与天道的运行规律相悖,从而产生焦虑和矛盾,却为何还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呢?我们既要保证知识的实用性得以维系载体自身的生存条件,又要保证知识的时效性才得以满足人类的精神需求,这种前后的矛盾和求知而不可得的沮丧心境确实让人苦不堪言。正如斯宾格勒所言:“愿意的人,命运领着他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他走。”
毕竟被拖着走不太舒服,那么为什么不迈出通往天道的第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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