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我落下一滴女人的泪。”
我定睛看着她,不再咀嚼口中的香草糖,她这话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喜欢吃糖,但凡对我有所了解的人都说我对糖的喜爱近乎疯狂,我自己则不以为疯狂,但也不否认喜欢,因为大部分醒着的时间都有吃糖。我起身在糖果架上取下一个四方透明的盒子,抖落两颗金平糖在手心,这种彩虹色的软糖我专门用来接待客人。极少的,我会在家里接待客人,接待亲戚也是极少的,关系并非水深火热到不见的地步,只是可以的话,见面不想在家里。鲜有人了解糖果,对他们来说糖就是糖,除了甜味便一无是处,再珍贵的糖果都可有可无,礼节性地尝鲜,对我来说无疑浪费。
独自在家思考严肃的事情,会选择更耐咀嚼的,诸如竹炭糖的糖果,选择不同糖果没有金科玉律,选择随心所欲,活得随心所欲,上了年纪不会刻意打扮自己,寻求喜欢、同情或关爱。
糖果在糖果盒里相互撞击的声音我很喜欢,一如吝啬的大财主每天将藏存的金币数过一遍又一遍。可毕竟是糖,不能用于收藏。保质期从一个月到两年不等,手工糖多数保存三个月以内,若有独门的制作工艺也不会超过半年,软硬、紫皮、棒棒糖往往稍长一点能到一年,奶糖则能够达到两年之久,两年就是糖果的寿限,随后寿终正寝。
淘到糖我尽早食用,糖果时间逐渐接近保质期,像得了绝症的人走向死亡,越是接近越难受,我受不了。糖果架上不少糖果盒里面空空如也,只是在外贴上标签加以区分。与其说在收藏糖果,不如说在收藏装过糖果的盒子。每次打开空空的糖果盒都有某种糖果自身的味道飘散而来。
糖果架是将四层书架腾空,每一层放上六个糖果盒由此来的糖果架。根据不同糖果的保存条件及保存时间,糖果架在两个卧室各一件,阳台一件,客厅里则有三件,整个屋子俨然小型的糖果收藏屋,但比起哈利波特的糖果店还是差远了。
小时候的我不爱吃糖,在我的记忆里自己是不爱的,父母则没少的——从各地——乡下,城镇,还四处拜托住在大城市的亲戚,甚至想尽办法的弄到国外的糖来给我吃。
“小孩子当然要吃糖了。吃糖了才能听话,才能变得可爱。”父母总是这般言辞。
因此小时候的我比同龄的孩子,比我大——甚至到如我父母年龄的成年人,见过也吃过更多的糖果。
可我并不爱吃糖,糖对我来说没有甜味,如同夜晚的月亮一样,可有可无。那时候的我想要的无非是父母和旁人的夸奖,夸我听话,夸我可爱。
可是事实上我没有因此变得可爱,也没有因此而听话。这是我成年之后才明白的事情。
他们夸我时我的心里会涌上一股甜意,那并非糖的甜味,而是大人们构筑的由我产生属于我的巨大虚荣心,而这虚荣心充斥着小时候空虚的我,让我“喜欢”糖。就好像要把小时候没有拥有过的取回来,成年之后的我对糖情有独钟。不因为谁的夸奖,不为了谁的笑容,我顺着内心的意愿而活,才第一次品尝到糖的味道,才知道原来糖,真的很甜。
“真奇怪呀,你这个问题。”我仔细观察起糖衣,仰起脸盯着她,“你自己是女人,又为什么……会来问我?”
“以前是我不对,”她不安地交叉双手,怯怯地回应我的目光“以为你误入歧途,我们不会再见,分道扬镳,所以那件事情之后就不再联系你。今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住址,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请你一定帮帮我。簌簌。”
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我欲言又止,将糖衣扔进烟灰缸里,“说来听听。”
“我想流下一滴女人的泪。”她低下头调整坐姿,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仿佛之前的阴霾属于别人,“女人的泪就是母亲的眼泪。”
“母亲的眼泪?”
“是我孩子的问题。我从头说起吧,那是和你分别不再做朋友,也就是大学时期,我交了个男朋友,不好也不坏的男朋友。刚开始交往的日子甜甜蜜蜜,之后我们和普通的情侣一样小吵小闹,可也一直没有分开,不是相互有多喜欢,硬要说的话不满意居多,但担心找不见更好的也就安于现状。毕业了顺理成章的结婚,糊糊涂涂的,早知道就不要那么早结婚,自己这辈子好像也是这样,糊糊涂涂的就到了这个岁数。上了大学再没有交过像那时候的你一样的知心朋友,时常想到你来着,想到如果你还在……”她交换墨绿长裙下的交叉的双腿,抿着嘴唇上的裂纹,双手叠放上膝盖,整个人泄了气一样地继续说着,“一年后孩子呱呱坠地,家庭开销入不敷出,他便离开这座小城镇,去大城市工作,我则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新公司是刚起步的小公司,受到经理的赏识,三个月的时间晋升到主管,收入与日俱增,可两个人不见面,争吵也和收入一样与日俱增,发展到每天都会吵架。这和在大学时完全不同,结婚之后两个人还真不只是领证,改变称呼。婚姻中争吵没人理会,裂缝就裂缝,缺口就缺口,缺口像蓝鲸的嘴一样是无底洞。说是蓝鲸,客运火车一样长的身体再加上有四个胃,真难想象。我说你可见过蓝鲸?”
“没有,”我摇摇头,指头扣扣脸颊,舌尖将糖卷到另一侧的脸颊“心脏标本倒在博物馆见过,但对蓝鲸不感兴趣。”
“我啊,为了看蓝鲸特意跑到太平洋东北部,也就是阿拉斯加和哥斯达黎加那附近。三天得偿所愿,咸咸又湿润的海风我很讨厌,可不想多待,但离得太远也没能看清。旁边的人介绍说蓝鲸光是舌头都能站50个人,血管大到可以游泳,可笑的是食管与之相反非常小,只有拳头那么大,所以只能吃小鱼小虾。在浩瀚的海洋中,吞掉一大口海水,再慢慢把海水排出体外,鱼虾留在体内。”
她和我同龄,比我大23天,今年36岁。上次分别——也就是18岁的她是个乖乖女,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遮住耳朵,与人交谈才微微抬起头,但不出十秒钟又会低下头,认识的人说她羞涩腼腆,然而我明白那不是羞涩腼腆,她和我一样——我缺失了对糖果的味觉,她也缺失了某种应该存在的东西,那东西不像糖果一样看得见,摸得着,18岁的我不能好好描述,以至于现在——再见时我也不清楚她所缺少的是何物,更不知又是否和我一样亡羊补牢。
看得出来她平时有在保养,今天也用心的化上妆,不过36岁不管怎样也到了年纪,眼眶周的眉间纹,下颌到酒窝的嘴角纹尤为明显,这一点上想来与她同岁的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隐隐约约通过她的衬衫袖口注意到她的手腕的清淤。
莫非是为了离婚而来?我正想着被她否定了。
“我一个人照顾孩子。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起早贪黑,做饭洗衣,一切都是为了他。但他在7岁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再也不出门了。”
“不出门了?”
“放假整日待在家里,待在房间里,别提出家门,房门都不愿意出。起初我以为是和同学闹了矛盾,放他在家想想就能自愈,时间长了才明白不是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三个星期之后学校也不再去,只待在家里,待在房间里了。偶尔晚餐之后一言不发的出门,直到深夜才回家,让人担心死了。我有一次趁他出门,偷偷进去他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乐的都是……那样的女孩照片”她停下说话,抱着双臂,望向我的脸,一言不发。
“和我有关?”我费解地迎上她确认般的目光。
“就是以前的你那样。”她说。
“偶像吗?”我脱口而出,咬碎在嘴里的糖,咯咯作响“所以才来找我的?”
“我想所有和你一类的偶像都差不多的吧?化化妆、跳跳舞、唱唱歌、滴几滴眼泪笼络未经世事的孩子的心,全是你们害的他,但我今天不是来责备你的。我听说母亲的眼泪,可以换回孩子最善良的纯真。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样才能流下母亲的泪。”
她小心翼翼又富有节奏地轻扣卧室的棕色木门,敲门声不大不小不会让人厌烦。她唤着她孩子的名字,截然不同于与我聊天时的温柔口气,对着门解释着我的情况——说的是假话。
没有回声。
她又重复扣门的动作。
依然没有回声。
她趴在门上想听房间内的声音。我不开心地拉开她。
“拜托你了一定拯救我的孩子,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二十四小时前还想着今天在家里,懒懒散散的过一整天,现在却来到十八年未联系的高中最好的朋友家中,自告奋勇的说要单独和孩子谈谈,帮她处理孩子的问题,为什么呢?自己也弄不明白。鬼知道,指不定明天就后悔了,就像乘坐马车逃亡到港口的那个女人一样。总而言之,说什么那也绝非站在朋友又或者偶像的立场,我们早已不是朋友,我也不再是偶像。
偶尔还会怀念偶像组合,我与同龄的女孩一起奔赴梦想的生活。我所经历的偶像和普通的不同,是还未被公司选拔之前,见不得光的偶像,俗称地下偶像。白天打扮自己在大街上宣传晚上在地下租金便宜的演出场所的演唱会。在演唱会前后,深夜三点都得排练节目,辛苦得不得了,这便是我高中毕业后所做的事情。成为偶像不仅让我见识到黑暗,更多的使我见识到光明,但人们总是会根据自己的想象和旁人所说,对自己不了解的地方加以想象加工成自己认为的样子——于是我成了一个肮脏不堪的人,活在无比黑暗的世界。
若非组合解散我还想继续待下去,说到底是年轻后辈的支持选票远超我们,加上我们平均年龄已达22岁,对偶像来说称得上大龄女孩,哪怕曾是当红组合也只能面临淘汰。18岁到20岁,我的偶像岁月一共三年。
我将腿收在沙发上,将随身的链条包放在一旁,看了一会电视有些饿了。走向厨房,冰箱里的塑料袋将菜和肉分开盛着,商店里摆放的货物一样整整齐齐,我不太适应,冰箱里堆满制糖基本原料牛奶、淡奶油和炼乳以及追求口味的甜味剂,果汁等的原料才习惯自然。
我回到客厅,打开链条包,取出咸味的海岩糖,塞入嘴里。平时在家会制糖,甚至跟着古书制作古代的岩蜜糖、捻糖、响糖之类的。现代的糖和古代相比花样可是层出不穷,糖果不尽是甜的,不尽都含糖。中文的糖和英文的sugar、candy都是外来语,来自梵文中的śarkarā,khaṇdaka。中国最早的糖是先秦时期的蔗糖,当时的甘蔗还是名贵品,寻常百姓可吃不起的,那时也不叫“蔗”而写作“柘”。
大约九点,我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他拖着鞋子发出窸窣声,皮肤白得没有血色,眼镜下的眼窝衬着骨头。身高不矮,可佝偻着身子整个身躯凹陷,使我想到在病床上的精神溃散的病人。
他瞧见正在沙发上的我,呆滞的目光泛起活色,面不改色的给我打招呼。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摆摆手,我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得漂漂亮亮的,递给他一颗普通的奶糖,说道:“糖总要吃的吧。”
他接过糖,塞进嘴里。我则点着烟,抽了起来。
我没再开口,拨动遥控器,一个又一个频道来回切换,我寻找烟灰缸时画面停在法制节目上。说的是19世纪英国轰动一时的英国女王与Dudley和Stephens法律案件,对于谋杀案的定性至今仍在辩论。一艘游艇在南大西洋航行时,遭遇意外,被波浪击中。游艇沉没,游艇上的四人逃上救生艇,分别是船长、船员、水手、侍者,其中侍者年龄最小,是个十七岁的孤儿。单说结果是侍者死了,另外三人活了下来,是一起普通的海上遇难事件。然而事情的经过却不一般,救生艇在海上漂流的第八天,饥肠辘辘的他们把仅有的食物——两罐大头菜给吃了,在茫茫的大海上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希望的继续漂流。又过了几天,侍者不能忍受饥饿,不听劝地喝下海水得病了,被安置在救生艇的角落躺着。第二十天,饥饿战胜理智,船长抽出小刀,刺穿在角落里侍者的颈静脉,杀了他。船上的三人将他的血和肉作为食物得以生存,几天后被德国船只救起,带回英国。
荧幕上播放着案件遗留的卷宗和遇难的陈旧照片,那艘出海时的游艇在距海角13000英里的地方找到,出海的四人不会想到这起事故,更不会想到有一个人以如此的方式丧失生命。不知怎的我联想到鲸鱼,艰难地拖动庞大的身躯在茫茫的海洋里游动,没了氧气便升上到海面,吸入一大口气更换肺里的空气,又深深地潜入长长居住的海底,一再重复,重复在无边无际的海洋。
“我说,”我熄灭烟,嚼着着木糖醇的薄荷糖,向他问道,“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不会去杀人的。”他站在船长的角度。
“可是不杀他的话,船上的包括你在内的三个人都会死去。”我故意问着。
他陷入沉默。
他的屋子小小的,宛如钻入黝黑的与世隔绝的树洞,靠近客厅的墙上贴着厚厚的吸音棉,窗帘遮住外界的所有光芒,不过树洞里断然不会有偶像海报,如她所说,青春活力的海报贴歪歪斜斜满整面墙,我好奇的注意她们的妆容,半圆眼线、橘色眼影、咬唇妆……和我那个时代十分相近。
他收拾着那张本来不大的单人床,将凌乱的被子叠放整齐,腾出两个人的位置,床的另一半放着电脑。他从床底取出时下流行的游戏机和投影仪,连接线路,按下不知从哪摸出的遥控器,投影仪的幕布缓缓从上降下,遮盖挂上海报的那面墙。幕布上映着陌生的文字的画面,他熟练地操纵,欢快的背景音乐响起。
游戏的开场动画十分易懂,单看画面也能把剧情猜得七七八八,一个头戴皇冠,身着粉白蓬蓬裙的金发公主,祷告一般在站在古老庄严的城堡顶端。突然背景音乐停下,天空骤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头上长着犄角的黑龙抓住公主飞走了。国王闻声赶来,气得倒在地上。隔天发出告示,召集勇者前往龙穴拯救公主。
他递过来一个游戏手柄。
“一起玩?”我问道。
“恩。”他回答。
我切换可供选择的角色,背景故事和能力值都一眼扫过,选项框停留在印第安女孩上,她头戴鹰羽冠,脸颊和大腿涂着横条状的鲜艳油彩。乌黑的手臂前横着一把弓,腰上挂着插满弓箭的箭囊及民族信仰的象牙,我按下确定键,她证件照的严肃脸随即改变成笑脸,做出拉弓的动作。他的角色少年模样,一把巨大的刀扛在肩上,脖子绕着红色的围巾,身着深绿的粗布衣物。
我上下左右移动着手柄操纵角色,他给我解释了一遍基本操作,但其实大可不必,他选择的游戏难度为新手级,哪怕是我也能轻松上手。
大约半个小时,我们通关第一章,我的双眼渐渐习惯投影后色调偏白的画面,他更多的给我解释游戏的剧情。
“刚才那个问题,”第二章在森林中行走时,他眼睛盯着屏幕,开口道“不能的,即使是自己会死去,也不能侵犯别人。”
“可是……”我想了想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游戏外的事情,“道德谴责和法律义务之间不同,那时候必须做需要做的事情才能生存下来,如果你活了下来,可以更好的回报世界不是吗?”
“那种漂亮话不过是为了自己开脱罢了,生命是平等的,要牺牲一个人去挽救另外三个人,这种生命……我不会承认。”过了几秒钟,他补充道,“我不是看淡生命,正是因为我把生命看得宝贵,所以我才会用来证明更宝贵的东西。”
我联想到侍者死的那一天,救生艇晃晃悠悠,海风吹着,时不时还有海水荡在身体上,自己病得完全不知所以,四肢无力的他在角落里蜷缩身体,保存着身体所剩不多的热量。船长的手张开自己的身体,紧接着被一柄细细的尖刀慢慢刺入脖子,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传来的疼痛,维持生命的血液汩汩流出,自己没有力气再去抗争,只能等待死亡。
“我听我妈妈说你是偶像?”他侧过头望着我,屏幕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以前是,”我没有否认,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还以为那时候你没听见你母亲给你说的。”
“时常醒着,对外面的事情十分敏感,”他伸出手挠挠耳朵,续操纵着手柄,游戏角色狠狠的挥出一刀,“十分敏感,堂而皇之说话的人可不少,另一部分人索性告诉我人是会改变的,人与人会有矛盾,自己与自己也有矛盾。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但还是不得不那样做。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很特别的一个,即使眼下平凡无奇,将来也一定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只是还没有被发现而已。现在……现在我也不想改变。”
“不想改变?”
“正义就是正义,邪恶永远是邪恶,邪恶是永远不能战胜正义的。”他陷入沉默,游戏的我们正一步步前往下一个据点,“和我说说偶像的事情吧。”
“偶像承载着粉丝的梦想,我告诉你,你的梦会碎掉,所以我不能说。但我也会想呀,我们一出生就在一个陈旧的世界上,游戏规则要遵守,否则就会被踢出局。怎样活着永远是活着的课题,人们无所事事的时候会想一想,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放一边,等无所事事的时候再想一想。以前我也想过,要么活得有意义,要么死去,反正人迟早是要死的。”
“那如果是你选择?刚才电视里的那个案件。”
“我不想选择,”我取出两颗上下薄荷味,中间奶味夹心的薄荷糖,也递给他一颗,“一辈子也遇不上的事情。”
“说得对,一辈子也遇不上,但如果真正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我会杀了自己吧。”他拨开糖纸,低下头,仔细地将糖从嘴唇推入口中,“好像我们有相似的地方。”
“堕落的偶像和不愿意长大的男孩?”
“好像不坏。如果面对面说话我会有一种恐惧感吧,但看不到彼此就不会恐惧了,所以才想以这种方式交流,”他抿着我给他的薄荷糖,说道,“说实话挺喜欢你的,有种亲切感吧。”
“偶像和粉丝是相互扶持的。你要学会坚强,开始学会倚靠别人。世界那么大,你不会孤单一人的。人和人在一起,注定会做很多疯狂的事情的,比如说……”
“比如说?”
“活着这件事。”
通关游戏已是后半夜,恶龙长啸一声,被利剑刺穿心脏,倒在地面,翅膀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在花团拥簇和欢呼声中我们带着公主回到城堡,印第安女孩如愿的住在国王赏赐的牧场上,开心生活。而他的角色,那个少年回到成为勇士前的铁匠铺,默默无闻的继续生活。
画面里播放着制作人员名单,我长长地伸直懒腰,随后起身道别。
“以后你还来吗?”
“大概不会了,”我回答道,“游戏很好玩,谢谢。”
“真可惜,”他说,“谢谢你,糖也很好吃。”
我取出我的最后一颗糖,放在我的游戏手柄旁边,关上门,离开了。
回家的天空中透出点点星光,我仿佛回到若干年前,承接别人梦想拼命努力的时候,做喜欢的事情不会觉得辛苦,我有种——活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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