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从军征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做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这首《十五从军征》虽不是《乐府诗集》里的顶尖之作,但也可以与号称“乐府双璧”之一的《木兰诗》相媲美!
只不过,木兰从军的结局是“团圆式”,而老兵则是“悲惨式”收尾,可谓一喜一悲,对比之下,老兵的孤苦无依更让人感到心痛!
“十五岁和八十岁”应该是虚指,代表年纪很小和年纪很大。很小就参军打仗,在年龄不够的情况就随军打仗,可见当时的汉朝是多么的穷兵黩武,兵役制度是多么的不合理!不该服兵役反而服了兵役,该退伍的年纪却被延迟到八十岁!“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而老兵却过了太多的十年才“始归”!
不管怎么说,没有像同行的人战死沙场就是一种幸运,这应该是他最大的幸运!
但是迎接他的,却是苍松翠柏掩映下的一座座高坟枯冢。反观花木兰的回归,简直是一种荣耀回归:“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她的回归被天子接见,是一种荣耀,而老兵什么都没有;爷娘、阿姊和小弟,亲人俱在,回来时一定是充满欢声笑语,大家喜气洋洋,说不完的心里话,而老兵什么都没有;高坟枯冢,无言的冰冷,就是他的全部。
家,已经是破败不堪,野兔野鸡随便出入;院子里和井台旁,野谷野葵疯狂地滋长,没有了一丝生机!
失去了亲人,他什么都没有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存活于世,闻之怎能不令人悲哀?
为朝廷征战六十五年,付出了全部,可到头来,那个朝廷却不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甚至连一顿饱饭都给不了他!
最容易死掉的人,却在血雨腥风之中存活了下来;身处后方的家人,最没有危险的人却及早身死无人知!走的时候是家人相送,千叮咛万嘱咐;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再难见一个亲人!
这应该是对那个动乱时代最大的讽刺!
倚杖东看,世间再无牵挂,生不如死。
老兵,你是在等一个你向往已久的春天吗?尽管一切都不再回来,但你还是在痴痴的等,风烛残年,你还能等多久?
穷兵黩武的统治者不会看到你的惨景,他们的眼里只有无休止的杀伐屠戮。
两汉时期,统治者穷兵黩武,无休止的战争(426年间,402次大规模战争,其中西汉124次,东汉278次);国内还大兴土木,土地荒芜,蝗灾、水灾、旱灾、饥荒无所不有,饥人相食,卖子糊口;政治上,官吏歪曲国法,敲骨吸髓式的剥削使得农民破产流亡。
东汉时,土地大量兼并,苛捐杂税极为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豪强地主,膏田满野,达数百千顷,农民沦为佃农、雇佣,成为游民,甚至卖为奴婢。出现了“男辍耕耨,女停机杼,老弱相携,穷困道路(《后汉书》)”的局面。
统治者留给你的,永远是伤害;我甚至怀疑花木兰的结局,是不是被杜撰出来的?否则,为什么后续之中没有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音讯呢?
老兵,那个时代欠你一个家,欠你一段温暖,欠你一个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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