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医院冗长走廊里的长凳上，看着不远处手术室上方那盏“手术中”的红灯，卢晟坐立难安。
里面正做手术的杜小蕾和他也谈不上有什么关系，但可能因为是他去付钱的关系，他反而在医院里承受的异样眼光远多于陈小东，那些无聊人士锋利如刀的眼神扎得他千疮百孔，当然那些类似于“这么小的年纪” “爸妈怎么教的？” “不学好”的不堪入目的评判也是不绝于耳的。
“真TM的不应该陪你来的，被看得我浑身难受！”卢晟低下头不去理会四周看向他的眼神，小声地冲他身旁的陈小东嘀咕起来。
“行了，哥！反正在苏州医院也不是周庄，不会让郝落知道的，等回去之后我请你喝酒赔罪。”
陈小东的精神状态这几天一直不太好看，虽然牵强着在苦笑但却显得更加苦涩。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卢晟也不好再多指责，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朝着他的头轻拍了一下。
“行了，喝酒就免了，这阵子就别再提喝酒了。”
说完，卢晟叹了口气跟陈小东一起陷入等待的沉默中，惶恐不安。
卢晟在无聊中仰起头，看向头顶依旧雪白的天花板，等待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尤其是在医院这种充满着矛盾的地方。
生与死的轮流交替，哭声中夹杂着的欢呼，也许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因为矛盾而引发冲突的地方，但卢晟所处的位置却恰好失去了欢呼徒留一半悲伤。
在这枯燥的时间里，他的烟瘾爬上了心智，他站起身，在陈小东固执的拒绝后，独自走向了医院的阳台。他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一股脑的寒风偷摸着钻进了他的衣领，轻松的抚摸过他上半身的每一片肌肤引起一阵鸡皮疙瘩，卢晟紧紧了外套依旧在点着了烟后固执的一头扎紧寒风里。
并不是特意的想要去哪，只是单纯的想要在医院外多呆一会，卢晟依着阳台的栏杆眺望远方的车水马龙时，手机的铃声却突然打断了平静。
他眉头一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掏出手机看向来电显示，果然是郝落。
“你在哪？不是回宿舍了吗？为什么我刚看到张龙，他说你不在啊。”
一上来的质疑让卢晟顿时语塞，冷汗已经从他头上缓缓流下，他来不及擦拭，大脑飞快的转动，想着用什么理由来搪塞。
“哦-刚回学校路上正好遇上了小平，跟他过来拍照的，正好跟他说一下下一季上新的事情，冬装种类明显不够了！忘记跟你说了。”
“哦-这样啊。我正好回图书馆看会书，你要回来的话过来找我吧。”
“额-可能今天不行，小平正好请那个模特吃饭顺带叫上了我，正好我也可以跟人接触一下，下一次帮忙店里拍照，老让你来你也怪累的不是。”
“嗯，那好吧！那你忙吧，我去看书了。”
“嗯，去吧，晚上家里见面说，8～”
“8～”
卢晟挂了电话，这才松了口气。
这件事算是暂时圆了过去，他依旧还是不放心的打了电话给小平随意找了个理由让他打了下掩护这才放心的收回手机呼出一口寒气。
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却感觉这个冬天越发冰冷了。
“晟哥，小蕾出来了......没事了！”
“嗯，马上回来”
“已经回病房了，８０３号。”
“嗯”
卢晟接到小东打来的电话，小蕾的手术还算顺利，小东的语气间也恢复了些元气，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留下一地的烟头转身朝医院内走去。
杜小蕾的病房离阳台并不远，穿过一条走廊拐了个弯也就到了８０３病房前，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
他站在病房门前透过门上的观察窗观察者室内的一切。
陈小东正在喂床上的女孩喝水，耐心的一口一口将滚烫的水吹温递到女孩的嘴边，温柔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卢晟苦笑着摇摇头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件好事，对陈小东而言。
当然如果不是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色惨淡，目光也有些涣散，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符年纪的暮气，木讷的喝着递到嘴边的水却无视床边吹温水的人的话，也许这一幕真的可以用温馨来叙述。
最终，卢晟没有推开病房的门。
杜小蕾空洞的眼神让他下定决心从这件事情里逃脱，他的事情做完了，他也不想再看到小蕾如今的眼神。
“晟哥，你去哪了？”
“刚才郝落打电话过来找我，我就先走了。”
“哦，好吧--晟哥，我打算让小蕾住院观察一周，店里麻烦你打声招呼—”
“嗯，我有数，你好好陪小蕾。”
“嗯”
在回周庄的车上卢晟收到了陈小东的微信，他用郝落作为借口解释了自己的离开。
收起电话，他侧过头，依在车窗，目光平淡地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田园风光，美出了心碎的伤感。但他的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杜小蕾空洞的瞳孔。
那一道道在眼前疾驰而过又冷漠无情的风景，只留下片刻记忆却带走了青春。
当卢晟走下车，周庄的天却还没有黑，他揣着已经空了电的手机漫无目的穿梭在周庄的各个小巷消磨着时间。
从一头走到另一头，路过一家又一家熟悉的店面，坐下来与店家聊上几句又在无话可说后挥挥手告别，虽然无聊，寒冷也有些饥饿，却都是为了谎言所付出的代价。
他漫无目的的一直走到可能是８点钟，很多店铺也都关上了门，让周庄景区过早的进入了睡眠。卢晟打了个冷战，拍拍屁股在一棵老树下站起了身，算算时间已经足够满足他的谎言，他该回家了，外面吹冷风的滋味太不好受。
站在门口，卢晟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僵硬的表情放松，来回的做了几次深呼气，随后推开了门。
“你怎么坐客厅里？还有饭嘛，我又饿了。”
卢晟推开门看到郝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稳定住情绪像是没有事一般从郝落身前经过像往常一样说着重复的台词。
质疑，是郝落脸上此刻的表情。
“我下午的时候见到小平了。”
下一章节： 【青春】晟落如冬（11）有苦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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