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夜幕开始低垂,旺角的人流才慢慢上来。旺角地铁站,从银行中心出口一上来,人挤人地走向通菜街的回家路。然而每次接近接近西洋菜街,都被那里的音乐吸引,不自禁的往右转。
这里,有被重重观众围起来,唱着粤语老歌本地乐手,有大唱着“歌唱祖国”的大妈,有展示双人瑜伽的外国游客,有表演魔术的年轻人……每走几步,就看到竖起来的大大音箱,随着途人和游客摇曳的荧光棒与手机屏幕,发出巨大声浪,让这条900米长街好似一个巨大的平民夜总会。
油尖旺区议会15人支持,1人反对下通过 了取消了西洋菜街行人专区的动议。每逢周末和公众假期,西洋菜南街就根据政府规定,不可行车,变成行人专用区。然而,这条有特色的表演区,即将谢幕。油尖旺区议会5月开会,讨论由经民联议员提出,取消旺角西洋菜街行人专用区的动议,动议最终在15人支持,1人反对下通过,要求政府研究终止“旺角西洋菜街行人专用区试验计划”。运输署代表会上指出,未来会就车流量作分析,其后会透过民政事务处作咨询,整个过程约需4个月。
西洋菜街的前世今生
1924年,位于旺角的芒角村拓展道路。由于这条道路的位置,本来是种植西洋菜的田地,所以就被命名为西洋菜街。随着旺角的发展,菜田早已消失,变成以商业及住宅大厦为主。约在1980年代,西洋菜街一分为二,以太子站附近的旺角警署为界。分为南北西洋菜街。
1980年代起,亚皆老街以南的一段西洋菜街,陆续开设了不少电器店。到了现在,这条街道已成了旺角主要的电子产品销售地点,遍布百老汇摄影器材、丰泽电器、苏宁镭射、卫讯电讯等连锁店。此外,地面铺位亦有不少化妆品店、电话服务公司、街边小吃店,而楼上书店更是这条街道的特色。在变成行人街之前,这里出名的是百老汇戏院,路边的卖食物的小摊,24小时的麦当劳和肯德基,以及兜售电话卡的各个电讯运营商。若是有人在路边停留,贪吃一口刚刚从许留山买到的芒果甜品,一定会被没有耐心的香港四季探出头来呵斥。
旺角从来都挤,西洋菜街尤甚。后来区议会就以这里太挤为理由,在2000年将南西洋菜街成行人专用区,以减少该路段汽车噪音及空气污染,解决人车争路的问题。而由于空间开放,加上地处游客聚集的旺角中心,人流众多,行人专用区开放后吸引了不少街头艺术表演者聚集,成为本地街头文化的一个重要平台。经过多年发展,街头表演在这里衍生出新定义。据媒体称目前30多档卖艺者中,自弹自唱的即兴表演(busking)只占五六档,有组织、规模化的歌舞团才是主流。
由新人走上红馆,C AllStar的成功也是基于西洋菜街这里走出了不少香港歌手:后来走红乐坛的C AllStar组合,以蒙面形象在街头表演的龙小菌,来自日本的Mr. Wally……TVB的TVB《Busking不停音乐》节目也在此取景拍摄。
在行人专用区实施18年以来,进驻的表演者愈来愈多,所制造的声量也愈来愈大,令附近的商户和居民饱受困扰2013年,区议会曾投票,通过了缩减旺角行人专用区的开放时间的动议,从当前的每周7日缩减至星期六、日及公众假期。
表演界中的分贝之争
当然,最近几年的西洋菜街,又变得不一样。有势力的表演者慢慢霸占场地,新来的人连想表演的机会也没有。有新人说:他们刚刚来到准备布置场地表演,就被他人告知不能在这表演。就算更早来到这里占好位置,也慢慢给其他只是用大声扩音机争取观众注意力的表演赶走了。声场,即战场。无论歌声多动听,当旁边有更大分贝的扩音机声盖过你的声音时,你可以做的就只剩下跟他斗声音了。然而不论怎样,这样的战场,毕竟是两败俱伤。
然而,最令香港市民反感的,也许是来自内地的大妈们。近年,随着内地的新移民浪潮,新搬来香港的内地‘“大妈”们也将七八十年代的普通话歌带到了西洋菜街。由于中港矛盾的长盛不衰,以及港人对于普通话的敏感,香港媒体尤其关注大妈们的表现。据港媒披露,高歌普通话的大妈们来自屯门,每逢周末,她们便打扮地华丽浮夸,脚踩四五厘米的高跟鞋,唱着内地歌曲,在豉油街口两档,还有奶路臣街,与山东街口一档开唱。
据悉,大妈献唱,收入颇丰,不时会有较年长男性观众递上纸币或红包打赏。现场看去,一首歌大约可博得九至十人打赏,算起来至少有三四百港元收获。部分观众非常投入,会走到琴师处主动点歌,之后随着乐曲在街上起舞。
大多香港年轻人会用“恶俗”二字来形容内地大妈们的表演。早几年在香港,本地朋友们大声说内地游客一二三之问题,我都会沉默。可能是我的感情戏太多,常常觉得在路边献唱的大妈,肯定不止于本地朋友所讲的恶俗,也许她们生于战乱,或经历了六七暴动、或成长与文革中。不论什么时候逃难落来香港,唱红歌跳红舞恐怕是他们的童年回忆。到他们步入青年成长的六七十年代,又是香港流行歌曲起飞的年代,陈宝珠、邓丽君丶许冠杰⋯六七暴动后,英殖又大兴社交舞所谓舒缓青年情绪,Disco、卡啦OK、今日在油尖旺仍约莫见到的夜总会,是当时这群“大叔大妈”年轻时流行消遣的地方及活动。因而我也会反问:跟你口味不一样的,就是恶俗吗?这条街可以包容日本歌手,克罗地亚行为艺术,就不能容忍几个大妈的广场舞吗?朋友也会打趣:大概我无法理解大妈们的温柔世界吧。
杀街的落寞 公共空间争议
图:漫风取消旺角行人路的决定,被港人成为“杀街”。文化人马家辉在一篇评论中写道:“旺角杀街,据说为了还西洋菜街居民一个宁静。这么多年了,嘈归嘈,吵归吵,终究是香港本土的草根娱乐特色,杀街等同拔走一颗“烂牙”,至少初时会觉得空空洞洞,用舌头舔一下,颇感失落。”
常听人说,以往的人,坏了的东西会修补后继续用,而年轻人则是扔掉买新的。西洋菜街这颗破损烂牙,如今落在新一代政客手中,不再有修补的余地,而是连根铲除。令人不禁遗憾又唏嘘。
诚然,从旺角行人专用区,以至屯门公园、海心公园出现噪音和其他滋扰坊众问题,看似一片表演乐园,然而却藏着性别矛盾、中港矛盾甚至黑社会群体等棘手问题。香港人烟稠密,都市街道空间资源稀缺,容易惹起争议,但硬性禁止街头活动,只会丧失城市的活跃和创意,抑压人际交流。这些场所的表演者,不论是年青一代的流行 歌曲,还是年长一辈的舞步与高歌表示,表演者们和驻足者们的确从唱歌、听歌得到满足感。
其实,海外对于公共空间的管理,也是在不断尝试中摸索前进。
在墨尔本,公共空间的管理由市政府主理。需要申请牌照,不容冒犯政治、宗教等的讯息,符合安全标准,申请时需要携同全副道具。部分牌照需要满足独特性和纯熟技巧。
在新加坡,由国家艺术局主理主力了公共场合的管理。申请者需参加试演,按技巧及观众互动程度,以及原创性筛选。
在台北,台北市文化局会在许可证有效期限内,要求申请者须提供至少两次公开展演纪录。按表演的技巧、是否具备街头互动能力,以及能否遵守法规等评审申请者。并需于指定地方表演。
不过怎样也好,区议会刚通过了取消西洋菜街行人专用区的决定,这几个月应该是菜街最后的绝唱。就让我以这一篇文,来纪念隔壁歌舞升平的西洋菜街。
齐悦梦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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