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故乡的农人们来说,土豆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食品。我对此十分认同,因为有了面食可以吃饱肚子,但是没有土豆,故乡人的饮食都是索然无味的。
在故乡的所有农作物中,土豆算是最好种植的一类。每当黄土圪崂、黄土洼里不好耕作的边角地块又不想荒掉时,农人们总会投下几粒土豆根茎。因为与其它粮食作物相比,土豆具有抗旱、耐寒,适应性好等特性,是最好伺候的庄稼。
在故乡,人们对于土豆有着极为亲切的描述,称它们为“山药蛋”。在他们眼里山药蛋耐自然灾害,喜欢冷凉气候,只要种上,多少都会有收成,只要开花,就能到地里取“蛋”口,解决温饱。
土豆种上半个月后,一场春雨,几阵春风,走到田埂畔,你似乎能听到土豆苗努力向上生长的声响。那些被沟壑切割的零零碎碎的绿意,一小片一小片地嵌在了黄土的幕布上,竭力撑破连绵的苍凉,暗绿的颜色散落在山川梁峁上。
土豆是一种懂得感恩的庄稼,扔下半块根茎,便能结出数颗圆滚滚的果实;下一股细细的春雨,便能在黄土塬上顽强生长。
在中秋节前后,土豆开始收获了。用铁锹将土豆从地里翻出来,一般一棵土豆苗下会有五六颗土豆,好的土豆有拳头那么大。一锹挖下去,看着从土壤里跌落出几个黄灿灿的果实,农人们的欣喜不言而喻,土豆与农人一起上演着一幅乡村欢喜丰收图。
寒冷的冬日,沉睡在地窖里的土豆仍无声地回报着农民。农闲时,农人们去土豆窖里去找上几袋土豆背回家里,经过洗土豆,磨粉、沉淀、晾晒等数道工序,土豆就变成了雪白的淀粉,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农人。
黄土地的颜色是温暖的,泛着夕阳般柔软的金黄,黄土地里长出的黄灿灿的土豆是实在的,能实实在在地填饱肚子。从他乡归来的孩子们回到家乡,总是首先要求吃一顿土豆炖烩菜。或许,时光早己将土豆味道烙在了游子们的味蕾上,随生而生,永不磨灭。
作为食物,土豆既可以做主食,又可以做零食,简直就是一种相当完美的食物。吃法也是多种多样,可以蒸、煮、烩、煎,也可以烤、炒、烹、涮、烫、溜、炖等等。最神奇的是,无论与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搭配,用土豆做出来的食物都是那么的美味可口。
土豆,不仅是一种物质存在,更赋予了文化的内涵。还有个文学流派是“山药蛋派”哩,是啊,不择沃土,不弃贫瘠,深深植根黄土,与地气相通。不需要谁施肥,不需要谁灌溉,也不需要谁来催促,一片薄土足以生存,干旱旱不死,严寒冻不死,一切困苦都化在淡白的花瓣黄灿灿的果实里。体现出的坚持、隐忍,恰好是当下浮躁焦虑的社会所缺乏的精神。
当然,寻常农人的日子是琐碎的,也是沉闷的。一把被磨蹭得水滑光亮的老犁铧刨开黄土层,种上土豆就等雨水,期待今年好收成。土豆齐苗了、长高了,他们在沉闷中等待,地里受旱遇灾了,有可能一年的收成就没有了,尤其是在过去物质匮乏的年代里,这土里土气的山药蛋就是人们的救命粮食。他们在沉闷中煎熬着,可以说,山药蛋陪伴着故乡人一代又一代地生存,繁衍。
所以,秋收后杀猪宴上吃的是今年第一顿新收获的山药蛋,吃的就是农人对大地的感恩,对生命的感慨。靠土豆谋生的人才明白土豆的可贵。对于城里人,他们可能只知道土豆是农贸市场买的,他们吃的不是土豆而是淀粉。所以他们不懂农人们收获土豆时内心的情感,也无法理解农村老人们祭拜土地时将头颅贴近土地的虔诚。
生活平凡,岁月流逝。故乡人用自己的亲身体验,感悟到生命的庄重与艰辛,诠释着生命的坚韧与绵延不绝。土豆与故乡的农人的品格相呼应着,一直与故乡农人的那种与世固有的贫瘠、辛酸和质朴安乐的品格而相伴。
如果说故土的乡村是有生命的,那这里勤劳朴实的人们就是乡村的血液,而土豆就是农人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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