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树在我们这里极为常见,根据味道不同,椿树可分为香椿和臭椿。
我家院子里有一棵香椿,我家屋后有一棵臭椿。
如果想区分香椿和臭椿,只需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到手里搓一搓,用鼻子闻闻是什么味即可。
先说香椿。我喜欢吃香椿叶,尤其是春天刚刚长出的小嫩芽,绿中带紫,叶子还没伸展开来,连茎部都是嫩的。无论是炒鸡蛋,还是做馅饼,甚至直接用盐腌制或做面条汤料,味道都棒极了。
小时候,每到春天,我都会眼巴巴地望着那棵香椿树,心里默默地祈祷:快发芽!快发芽!盼望着,盼望着,它终于长出了小嫩芽,但我妈总舍不得吃,每次都是摘下一点点,还主要用来做面条的汤料,一点都不解馋。
希望还是有滴。因为我知道,姥姥家的院子周围有很多香椿树,一到春天,那些香椿叶子都像比赛似的竞相伸展,远远望去,满园新绿。姥姥知道我的嗜好,每年春天,都早早地让姥爷把嫩嫩的香椿芽送到我家。然后,我妈就会奢侈一回,做满满一大碗香椿炒鸡蛋,让我们吃个够!
姥姥姥爷已经去世十多年,我再也吃不到他们送来的香椿芽,而年少时品尝到的滋味却留在了齿间,犹如对他们的思念,悠远不断,让人伤感。
再说臭椿。
我和臭椿有一段渊源。小时候我个子矮小(其实现在还这样),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处寻找良方。后来,她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有个方子,能让你长高,你愿意做不?”我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奶奶小声说:“大年初一早早起来,跟谁也别说话,跑到屋后头,抱住那棵老椿树,嘴里念:‘椿树王,椿树王,你发粗来我长(zhang)长(chang);你发粗了当大梁,我长(zhang)长(chang)了穿衣裳。’连续念三遍,连续祷告三年,三年之后,你就长高了。千万记住,别念错了!”我郑重地点点头。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胜败在此一举,否则她也无能为力了。
于是,以后的三年里,每到大年初一凌晨,如果听见大门咯吱一声,就会有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东瞧瞧西望望,然后,又一声大门的咯吱声,接着,胡同里就会传出咕咚咕咚的脚步声,那是我一溜小跑奔向屋后的声音。屋后黑咕隆咚,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那棵椿树旁,一把抱住它,就开始念叨:椿树王,椿树王,你发粗来我长(zhang)长(chang);你发粗了当大梁,我长(zhang)长(chang)了穿衣裳。
那时候的我,是紧张的,又是兴奋的。紧张是因为周围太黑,我很害怕,还因为怕念错了。兴奋的是如果我这样做了,就会有长高的希望。
三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发育好的样子。
后来的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老公,老公听了,一开始乐得直不起腰,然后又肯定地对我说:“那个方子应该没错,估计是你太紧张,把词给念反了。肯定是念成你长粗,椿树长个。现在你们家屋后那棵椿树多高啊!再看看你,又粗又短。肯定是念反了!”我一听,恼了,追得他满屋子跑。
那些年少时的记忆随着春天的到来,伴随着椿树的发芽,在心里滋长,有快乐也有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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