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二娘

                      一

      按我们当地的风俗，二娘就是指我二伯的媳妇。                         

      她是1999年嫁给我伯的，那时我在镇上教书。记得当时我二伯还专门找我商量过这件事，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女的，有点傻，还带个七八岁的男孩。当时我极力反对，理由是娶个傻子还得伺候她，将来还得给她娶儿媳妇，太亏了。但结果是他们结婚了，不知办没办酒席，反正没有通知我回去喝喜酒。之后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二伯。

        第一次见二娘是二伯把她带到学校。虽然知道她有点儿不正常，但见到她还是有点吃惊:她有1.4米左右，圆脸圆眼却掩盖不了傻气，短头发脏乎乎地胡乱粘在一起，一双手自然下垂时向外撇着。花上衣，花裤子，布鞋。那天中午我做了蒸米饭炖了条鱼。二娘吃了一大碗米饭半条鱼。她似乎好久没有吃过米饭似的，狼吞虎咽的，这让二伯有些尴尬，饭后当着我的面训她，以后到别处不准再吃这么多！吃撑了那多难受。

        收拾好碗筷，我跟二伯说你们光守着二亩地收入太低了，是不是也出门打个工？二伯说，他到哪里二娘就跟跟屁虫一样跟到哪里，如果不带她，她就又蹦又跳，哭又闹的。如果去外地，她又傻，一不小心跟丢了咋办？我说，她那么傻，丢了就不要她了。说完，我无意中看到二娘用恨恨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只闲聊了两句，二娘就一句接一句的用撒娇的语气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再见到他们二人了。

          这之间有两次遇到同村的婶子或嫂子跟她们聊天，才知道关于二娘的一些情况。二娘是个苦命的女人。她出生时母亲去世，五六岁时父亲去世，她由爷爷带到十一二岁，爷爷又去世了，就住到她舅舅家。因为她智商低，十六七岁时她就由舅舅作主嫁给了她本村的一个一贫如洗的大她一二十岁的男人，生了女儿和儿子，那男人好吃懒做，是个酒疯子，一喝醉就打她，和她结婚十一二年后得急病死了。她又嫁到另一个村，那个男人也时常打她，她就偷偷跑了。直到遇见我二伯这个虽然贫穷但是忠厚老实木讷善良的人，她的生活终于安定下来。不过，我二伯比她大16岁。

                          二

        人们都说，我二娘遇到我二伯，是她的福气。当年，因为家贫，我二伯一直没有成家，他和我奶奶相依为命。我奶奶去逝后，二伯独自生活，所以他地里活样样会干，家务活如洗衣、做饭、蒸馒、擀面条什么的也都是干得有模有样。二娘过门后，基本上不用下地干活，在家里每顿不做饭也有吃的(当时这已经让不少邻居家的嫂子婶婶们羡慕不已了)。

    因为地少，我二伯买了辆三轮车，在农闲时拉着娘去各村收废品，收几天就拉到镇上废品收购站卖掉，挣个零花钱。我有几次就看到二伯和二娘在街头的小吃店里坐着吃碗烩面或豆腐脑什么的。说真的，我当时内心就有点小忌妒，虽说我是人民教师，可那时每月工资只有三百元，上街吃碗烩面自己就觉得奢侈，可他们两个人收入那么低都在街上吃饭。记得听一个嫂子说，你二伯算是亲你二娘哩很，每次卖废品回来，都要给你二娘买碗饭吃，他不吃，就在旁边看着;如果不在街上吃饭，就会给你二娘带个零食回来，如称斤油条或买两块钱的糖疙瘩。说话的嫂子眼中不乏羡慕忌妒恨。

这个嫂子说的话我信，因为我也亲眼见过二伯对二娘的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