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来孕转
丈夫知道妻子要说什么,一块生活了三年,哪怕是最最陌生的人也会渐渐地活络到熟悉。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了解一个人,要把那个人的习惯慢慢融入自己的生命里,绰绰有余。
这层窗户纸要是被捅破,他想,他的人生真的就该完了。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李母回过头,扫了扫儿子、儿媳,最后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都快当爹的人了,也不规矩一点,来,给祖宗上柱香吧。”
“是的,娘!”
两人乖得就像分到糖果的小孩,燃香拜了拜,旁有伺候的管事,他将二人手中的香收了去,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按入香炉里,完事后,又退过一旁随伺。
“茶花,你先起来吧,有孕的女人不能久跪。”
茶女一听,怔在了那里。
旁边的丈夫用手肘撞了撞她,“娘叫你呢,快说是!”茶花这才回过心魂,原来她没有听错,这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婆婆关心的话语,一时迷茫无措,忘了要行动。
丈夫即扶妻子起身。
李母则恼斥了一句:“我是叫茶花,不是叫你,你跪着。”又命婢子搀少奶奶起身,扶回房间要好生伺候。
儿子当场叫起了屈:“凭什么她能起来,我要跪!”李母弯腰给儿子敲了一记栗子:“就凭你这么久了才想着给李家开枝散叶,你说你该不该跪,该不该罚,该不该反省?”
茶女在临出门的时候,闪了一张鬼脸丢给丈夫,意思是:“该,太该了。”
“嗳,我说你……”他起步要去追,就给李母提了回来,往蒲团上狠狠一按:“你给我跪好了,顺便把祖训背一千遍,晚饭前我要检查,要是背错一个字,今晚不许吃饭!”遣散下人,她也提步走出了祠堂。
大夫伸手欲要抓人说理,可惜没有人理他。
茶女被请回房间,李母又遣了几名心细的婢子照看儿媳的饮食起居,当正宫娘娘一般伺候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冻着,害得茶女坐立不安,连上个厕所也有人跟随,好不恼人。
早知如此,她不该同意丈夫的主……左右顾盼没人,还好没有说漏嘴。
机智的李水源大夫,祖训从小念到大,就算倒背也难不倒他,不到一刻钟即去母亲房里交差,把祖训念开来。
正在礼佛的母亲将慧目一闪,叹了一声道:“痴儿,你当为娘让你在祠堂罚跪,当真是为了背祖训的吗?”
“不然呢?”
李母瞧了瞧儿子,欲言又止,努了几次嘴,这才开口:“源儿,你太像你爹了,嗜医成痴,他有时候为了救治一个病人,几乎可以几天几夜不理咱母子。”
“娘,您怎么又想起了要说这个,爹是爹,我是我,就算我每天要治很多病人,我也不会忘了茶花和孩子的。”
李母听儿子这么作保证,又背过身去,浅拭着眼泪:“为娘这么唠叨,只是不想让你重蹈你爹的覆辙,如今听得你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
母亲的话,不知怎地,隐隐让李水源心中很不舒服,也许这件事他不该做。
但是他却做了,而且非做不可。
回到自个的房里,倒头就睡,尽量地把祖训忘掉,也把母亲的话忘掉。妻子上前拍了拍他,“嗳,你今天累了,去洗个澡吧!”
茶女本想把今天婆婆增派下人伺候她的事跟丈夫说,好商量一个应付的对策,但见丈夫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大夫忽然爬起身来,坐到妻子的旁边,问了她一句话:“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妻子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门前,伸脖往外面张了张,见刚才还在门口活动的下人,打从丈夫回来的那一刻便散了,这才引门闭实,回到他这边。
“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大夫双手捧着脸,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
茶女知道,这个时候的丈夫是不会觉得后悔的,要想把这个游戏停止下来,除非有人先出局。
她瞅起眸光,仔仔细细盯凝着丈夫,好像要把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刻入骨髓里,记一辈子,不,是生生世世。
离开他,她真的舍不得,而且,也做不到。但要欺骗婆婆,她更做不到。今天才第一天,她就已经过得胆战心惊,好像随时都会被人发现她的小秘密似的,紧张的不得了。
也许,第一次说谎的人反应应该就是这样,她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既然丈夫为了她,已经豁出了一切,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把她拥入怀里,柔声蜜语安慰着:“没事的,有我在,万事有我呢!”
这一晚,又是一个难眠的夜。夫妻二人各怀心思,直至三更向尽,才微微有所睡意,打得一个盹,鸡鸣又报晓了。
茶女赶紧地起床,一番糊弄,洗漱完毕,要去厨房掌厨。
自从嫁入李家,做早饭是她每天必备的功课。
谁知到厨房的时候,厨师却告知她,少奶奶是贵人,太太吩咐了,打今儿起,这些粗重的小活便不劳烦少奶奶做了。
她愣了好一瞬,婆婆真的“善待”她了吗?摇了摇头,这不是做梦吧?
厨师朝她一笑,她才回过心魂,尴尬抹汗,无事一身轻,从厨房转出来,又吓了好大一跳,只见丈夫站在廊道上等她。
他的笑容依旧温暖,依旧阳光,人也依旧帅气。他走了几步赶过来,拉起她的玉腕,有几分嬉皮:“瞧你赶得那么急,我还以为生了什么事呢,原来是娘子要展手艺,唉,真是虚惊一场,枉费我这么屁颠地跟过来,对了,早饭做好了吗?”
笑个屁啊,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茶女板着脸,回到了房间。
记得初次相遇时,丈夫跟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想不到现在却变得这么油腔滑调的,唉,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啊,杀的不只是人的青春,还有肠子,以及舌头。
“来,外面冷,回被窝里一块暖和暖和。”
茶女丢开他的手,弯身略扯裙摆坐在梳妆台前,映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发觉她不认识自己了。
“水源哥,咱们去娘的面前自首吧。”
“自首什么?”
“自首我没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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