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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旧事之崇教禅寺】

【花溪旧事之崇教禅寺】

作者: 硖川散人 | 来源:发表于2019-12-01 16:16 被阅读0次
    【花溪旧事之崇教禅寺】

    一,如。

    “空~空~空~”

    老木匠的锤子,敲击着莲花底座,如暮鼓,空虚而深邃,捉摸不透的低沉,与心脏的律动不谋而合,直刺灵魂深处。佝偻的身躯匍匐在原色的莲花之上,一寸一寸琢磨着莲花的模样,慢慢地浮现出来。

    那一尊未经粉饰的菩萨,自在地站立在半掩的门口,那澹若深泉的眼眸,望着门外,那是无尽红尘,枫红杏正黄,人们在四处奔波,小狗在恣意狂吠,哪是谁在红尘里颠倒众生,又是谁在红尘里逍遥自在。背后那高高在上,渐次绽放的莲花,正在日复一日的等待。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棂,一格又一格分割,又一层又一层地拼凑成完整,洒落在金黄色的幡上,洒落在一条条从大殿顶层中悬挂下来的幡上,铭成一行又一行的梵文,那些的文字也显得格外清醒。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那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么,此时谁在诵经,谁在默念,谁又在枉自揣测?

    如“观自在菩萨”所示:观自在,自己便是菩萨,便是佛,一切众生皆可度,皆是菩萨皆是佛。以菩萨点化自己,便是自在觉悟,而可入佛界,菩萨界。不自度,无人可度。常闻如来说如是言:“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萨发心;自觉已圆,能觉他者,如来应世。”我虽未度,愿度末劫一切众生。

    如“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所示:这天界,地界,人界,历经千般,反复循环,生死无常,往往执于一念而不悟,执于一物而不得,如一叶可遮目,人心也复如是,这人生,在行深之处,回望之时,那千山万水皆成往事,或可有所醒悟。

    如“照见五蕴皆空”所示:上下左右前后里外,哪个可见,哪个不可见,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有,哪个是无。皆无法辨,不可辨,无从可辨,那有或是无,那真或是假,而至终了,便一切皆无须辨,五蕴也无在无不在,空也复如此。

    如“度一切苦厄”所示:苦厄源于心,执于念,受于身。或于空时,便一切无碍,也便一切苦厄皆成泡影。

    梵音绵延不绝,在崇教禅寺里回荡起伏。枉自揣测的,或只是红尘过客而已。

    此时,正当正午。

    我站在门外,只见幡影响处,却不见那明镜台,却不见那菩提树下的佛祖。

    【花溪旧事之崇教禅寺】

    二,是。

    晨曦的东方微微泛红,云霞蒸腾间变化莫测,那错落有致散落在江南阡陌之间的茅草屋,尚未苏醒。

    摇曳着翠色的小草,和煦的轻风掠过山坡,那叶尖的露珠幻化出万千影像。

    草鞋,斗笠,

    着一身袈裟,

    是一个云游四方的僧者。

    注定了花溪旧事的某个序章。

    那一岸是楝树,一落千河成花溪,那一岸是菩提树,一诺之约是千年。

    那是大雨过后的茅草屋,那是即将开启的佛门前,在天地间行走,在人世间悲悯。

    他走遍千山万水,在蓝天、白云、飞鸟间,

    在小桥、流水、人家间,在花溪纵横间终于明白了悟。

    僧者为师,作指引人,作释解人,作印证人。以果说因,则如针眼孔,万因皆渺渺,而如因释果,则如恒河沙,可生万千果。

    他便作如是观,空实非无,无无非空,执无见空,空便是空,执空见无,无也是无。若以无论空,则空门早已无门可循。

    《楞严经》说“但有言说,都无实义”。而千年以后的清晨,我假装如此开解:

    “舍利子色不异空”作如是解:此万千世界,光怪陆离,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此空处,或非彼空处,从空而来,又往空去,这千般景象,便是刹那芳华。

    “空不异色”作如是解:若是空处,一切皆无颜色,一切皆无凭据,那色无非是表相,众人所见实物,也是临时之状,众人所云实相,也即虚相。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作如是解:凡空色之相即是虚实之相,如是虚相,便是空相,如是实相,便是色相。若无所住,便是虚相,若有所依,便是实相。而虚实之分,须合时合地合人之状,若于今日之时势,言及当年秦皇汉武,也当是虚空,而当年之苏秦,又何尚能预测今日之景象。虚实之间,刹那之间,一念之间而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作如是解:纠缠不休,是执念,堕入阿难界,是执念,入禅顿悟,也是执念。信是执念,不信也是执念。那受于身,思之想,付诸行,知辩识,又何其不是执念。那执念,执于真便是真,执于假便是假。一生一世,谁受谁想,又谁行谁识。

    从此,那甘露门、光明殿、金刚殿、大雄宝殿、慈云阁、钟楼,以及那口久旱不干的古井,都在作如此开示。

    那一年,是后唐大兴二年。

    他在门里苦苦修行,妙果寺里有他,也无他,而崇教寺里有我,也无我。

    眼前,都是菩提树,眼前都是明镜台。

    【花溪旧事之崇教禅寺】

    三,我。

    我满眼泪水。

    熊熊烈火吞噬着天空,红与黑交织在一起。

    在狰狞的狂笑中,大雄宝殿轰然倒塌,佛门最后一些悲悯也悄然隐退。

    我悲怆于石壁上的斑驳经文,无法辨析,我悲怆于灰烬里的阵阵余痛,无法释然, 我悲怆于空案前的残烛余灰,无法温暖,我悲怆于佛经外的支离破碎,无法收拾。

    如夏扎仁波切所言:“不论你身在何处,闹市或闭关处,你唯一要对治的是自己的五毒(贪、嗔、痴、慢、疑)和你自己真正的怨敌──世间八法(利、衰、毁、誉、称、讥、苦、乐);除此之外无他。”

    尘世攘攘,谁无所求,谁无所欲?

    空门之内,谁予所求?谁予所欲?

    我在尘世,在悲喜之间交集。

    所有崇教旧寺的废墟,渐渐消失,直至荒草丛生,直至乱树迷径,直至人声又至,直至机声隆隆,直至书声琅琅。那门前的一口古井,静默如初,旁眼而视。

    “东山霭,西山晴,荒台无复读书声,

    修竹长,浮云浅,极目空余苍翠老。

    想前生,至今朝,

    谁来凭栏吊。”

    我在空门,在有无之间感激涕零。

    前生尚在山之南,水之北,今世便于山之西,河之东,崇教禅寺又一次巍巍然屹立,朱门黄墙,飞檐翘角,疏木藏钟,轻烟笼翠。一个个虔诚的信徒,一个个济世的法师,让空相重归实相,让虚无化为真实。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诸法,是空相,空相是诸法。舍利子,是佛,是菩萨,是你,也是我,是众生,是万千世界。东 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这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即是世界。

    当众生的罪障,一次次叠加,谁在忏悔饶恕,那凤凰的一次次涅槃,重生谁可阻挡。

    “所作罪障,今皆忏悔。

    今诸佛世尊,当证知我,当忆念我。

    我复于诸佛世尊前,作如是言。

    若我此生,若我余生。”

    慧缘法师的法珠,在眼里,在掌间,在云间,在众生。

    在空门之内,在尘世之间,如我所言,如你所视。

    【花溪旧事之崇教禅寺】

    四,闻。

    我们被泽蒙庥,受尘世间万千荣光。

    恒河之畔,菩提树下,佛祖自证而悟,开启明道。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众皆默然,唯迦叶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世尊言:“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

    长江之上,达摩祖师折苇而渡。问“以何渡?”,答“如此渡”,问“如何渡?”,答“以此渡”。祖师无惧万千恐怖,以自度而度他人。“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一切法如幻,远离于心识 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

    妙果山前,花溪之滨,当一位无名僧者,放下第一块顽石,众生问“因何而驻?”,僧者答“因缘而驻,因无而驻。”,于无处求有我,度他人而自度。

    那西天取经的玄奘法师,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以他证求自证。

    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六祖大师说:“法无顿渐,见有迟疾。”佛法之内,众生平等,众法皆可,以自性求自证。

    “一切万法,不离自性。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那“念一句佛号,漱口三日。”的赵州老人,

    又说:“佛字我不喜闻。”,以顿悟成自悟。

    那崇教禅寺的慧缘法师作如此开示:“我执故有我,有我故生念,有念便贪痴,断绝应破我。”

    万千的普罗大众,在一次次的虔诚中完成着救赎和信仰。

    庙宇之间,母亲们手持佛珠和麦心,虔诚而念:“南无阿弥陀佛…”。

    我幼稚地以为母亲们都天赋异秉,不必修习便是佛教信徒。

    迂回曲折之后,我渐渐明白,母亲那千万遍虔诚的六字真言,便是爱的真相。

    嫩竹依稀,翠华如许。

    我踯躅在崆峒山上,追逐着红叶的幻想,那深情冗长的暮鼓,犹如千年前的余音,萦绕在竹林深处,崇教寺外。

    20191128初稿,29晨,30晚,1201晨续稿

    注:参见《楞伽经》、《心经》、《金刚经》、《六祖坛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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