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在记忆里的微光

文/踏阙璁珩

不觉间，脚步已然踏及波光潋滟的心月湖边，淡淡白阳斜靠在向天外伸展丝绦的柳树上，略略洒下的光与热稍显得些许慵懒。围栅的石栏已痕迹斑驳，透着股岁月的苍凉。微风停转鼻间，远远可闻到沁人心脾的荷叶清香，抬眼望去，湖上縠纹荡漾，荷叶连枝，灿然一派碧波浮连、生气盎然的田田可爱之景象。

对荷有种莫名的欣赏，极爱她淡泊的性子，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雅，犹如一名优雅的女子，举止温婉尔雅，颦笑也自带一股清爽洒脱，净逸出尘。我喜欢叫她白蕖、素蓉，名寓素洁从容的清灵卓雅，身不染俗，空灵地立于尘世，精气神却一比天外，凌傲云端。纵然脱离淤泥，也要凌空幽然绽放。

长望眼前的荷叶，点点馨香的荷花包如若繁星点缀在湖间，轻风拂过，怡人的香气，送来初夏的缕缕清凉。然而我的记忆却在此刻忽的翻飞，闭眸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故乡的那莲叶接天的美丽荷塘。

夏时的故乡，有着荷香洋溢的湖，还有翠绿的稻田，在我的记忆中，湖在上，稻田在下，两者犹如两只绿盈盈的翡翠石，又如两块巨大的绿镜，似是倒映出了天空的长云，背高处的水秀青山。田中的蛙鸣是夏季的主调，但荷塘里的荷更是不可或缺的稀物。家乡的荷花是清香迷人的，荷叶也不逊色其幽香清甜。风来惹得连天的绿荷波光粼粼，浪头层叠地向湖边延伸，腾起扑鼻而来清凉，芳香掠过鼻间，浑身的气神都是无比振奋的喜意，若换为春天，即是春风沐洗过的爽畅之体验。

那时候的莲子特别多，荷叶连天的遮蔽，却难以藏住欢喜探出脸庞来的荷花。一朵朵张开红粉粉的花瓣的白蕖散发着醉人的清新香气，有的在荷叶中高高地挺立，犹如初出尘世的小姑娘一样骄傲地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又彰显着荷塘动人的青春活力，灿烂得令人眩晕。有的则是含羞立于密密的荷叶中，少了许多热情奔放，多了几分矜持含蓄，宛若一道道身姿妙曼的大家之女，在细风中轻轻舞动，婀娜多姿的身影在绿田田的荷叶中若隐若现，又如同身穿了华贵的绿衣宫服，细细地迈动莲步，华美之姿明亮得得池塘周围的绿树花草都黯然失色。

我极喜欢这样的白蕖，袅娜娉婷的身段在绿叶里羞涩与我遥望，那缕深刻我骨髓的清香，令我记忆都闪烁着难忘的微光。那被我折下挡过雨伞遮过阳光的荷叶，也是停泊在我心中的有着特殊含义的光亮。

如今我境处异乡，眼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荷，我的记忆又被触动，那抹光亮在轻轻地闪耀，也似是在呼唤，我多久再回一次家乡去看一眼那莲叶何田田的池塘？

可是我回不去了。

家乡的道路修葺占用池塘，乡人外出打工，稻田土地外包或是荒芜，再也不需要池水灌溉田地。肆意破坏荷种，挖去莲藕贩卖，抽取莲子入药。转眼间湖已不是湖，荷叶被砍光扔在路边暴晒，莲花破碎在水面风干，怎还会有当初荷香怡然的美好，只剩下被毁坏了的凄凉。时间再流转，池塘的水也干涸殆尽，已是长满了藤蔓。一切都再已回不去，现在的家乡的荷塘，唯有那杂草丛生的荒凉，满目的疮痍。我心中徒有悲哀，再也回不去，只有记忆中的微光在不甘的闪动，也是仅存的一丝美好的念想吧。

而如今，我看着这水面的荷，心头也是凉透，变得沉痛，眼中也涌出了一抹悲戚。自此我也不再去看荷，不去观想和嗅探荷花清香，权当是我为曾经的家乡荷塘，逝去的美好而缅怀吧！

                                          ——    一八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