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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北赤裸裸的目光火热热地投在他脸上,陆筹实在是忍不住了,顾着赵将成站在讲台上加载课件,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看,够了吗?”
安北一个激灵真真正正清醒过来,头皮发麻。她立刻坐好了姿势,摆好语文书,拿出笔。
赵将成把ppt加载好了,开了全屏,“把书本翻到第三课,我们看一下第五段的这个对话。”
安北侧过身,一点也不想听课,满脑子想的是两天后的日子怎么消遣,她问陆筹,“你是不是报了三千米啊?”
陆筹点点头。
“我去做你后援团吧!”她说这话时没经大脑考虑,陆美人人气高的很,怎么会没有人追捧?
想了想,她判定自己说错了话。
更何况,拖油瓶拖在谁的裤腰带上,都不会是个装饰品。
果然,陆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是没想好怎么拒绝,还是不想要搭理她。
安北觉得冷场,为了挽回一点面子,“算啦,你的后援团徐谨信一人也可以办的风生水起,我还是不来掺和了。不过你放心,要是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把话说的慷慨激昂,心里却未必是这么想的。
反正她也没什么用的上的地方,讲大话又不用付钱的。
她转了转笔,百无聊赖,想着运动会干脆带本书看看得了。
晚上放了学,安北就跑去书店买了本小说。
事情和她预想的并不一样。
运动会第一天,安北坐在自班的遮阳棚下咬着笔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写着通讯稿。
她的身边没坐几个人,大早上的大家项目偏偏多的要命。
留下来的同学有专人管着,实在是躲起来偷懒的也有,安北初一时候撞见有同学躲在树荫下写周末作业的,觉得这样很是不好。
算了算了,小说周末再看也是可以的。她把手探进书包袋子,摸了摸质地光滑的封面,暂时抚慰了一下受伤的心灵。
几个同学干脆带起了军训的“绿帽子”,“嘿!拿瓶水!”
安北转过身,一边的椅子上放了两箱农夫山泉,她伸出手捣鼓捣鼓,抽了一瓶给他,后一个又向她伸出了手。
安北又侧过身子,伸长了胳膊,往里面摸了半天,摸到了一瓶矿泉水,飞快地抽出来,手贴着发硬的塑料膜狠狠划出来,一瞬间觉得疼得紧。
她暗抽了一口气,把水递给同学,看到陆筹从跑道穿过来,她又拿了一瓶水,捏着手指,小跑去厕所冲洗。
果然流了些血,伤口破了皮,看上去显得狰狞。
陆筹站在厕所门口的洗手台上洗脸,他流了汗,背上湿了一片,耳朵红红的,喘着气。
安北冲好手,“你是不是跑完一百米?”
陆筹瞧见了来人,“嗯”了一声,整个人背着水池靠着,双手撑在台面上。
“你进决赛了,我听同学喊的,你体育挺好的呗!”
陆筹摇摇头,“我们班的体育生扭了脚,我是替他上的,进了决赛榜单的倒数第二名。”
安北把水递给他,他接过,“谢谢。”
她摇摇头,“不客气。”
“那也不错了!”
陆筹低笑了一声,又是一声,“谢谢。”
她看他喝了几口,想起早上赵将成来找她,开口道,“明天三千米我来找你,赵老师说三千米没人接待,又快是晚上了,让我照顾照顾你。”她说完,挑了挑眉,像是挑衅他上次的默默拒绝。“躲不掉的!”
陆筹失笑,“行。”
安北转身,“我回去了,下午加油!”说完她便跑了。
下午陆筹的一百米决赛她没有去看,听广播他拿了第六名,比预赛成绩要好,奖状是体育委员成叠拿回来的。
安北凑上去瞄了几眼,有些眼红。
小学和初一她的体育成绩都很好,甚至远超傅轻轻之上。
后来出了事情,安北常翘着条腿,看着傅轻轻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倒是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第二天安北跑到检录处去找陆筹,见他穿着荧光的选手服坐在长椅上。
裁判老师发令,“高一3000米准备,带去场地!”
安北就跟着陆筹走,她觉得自己虽然成事不足,起码帮手很是可以做做的。
“你跑的时候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他把衣服递给她,“帮我拿一下外套。”
到了傍晚开始,天气已经不是很热,安北却开始发冷了,她抬眼,“我能穿吗?我没带外套。”
陆筹显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越走越快,安北一个没跟住,落在了后面。
安北把他的衣服穿起来,很大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她虽然不矮,但是骨架却小,男生校服披在身上,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不伦不类。
安北没有其他同学如火般的热情,非常平静地待在了终点线。
枪声响了。
安北抬眼,看到起点的地方一群人跑起来。
三千米要跑很久,看热闹的却大多兴奋得不行。
谁叫受苦的不是自个儿呢?
安北不自觉翘起了嘴角,往人堆里瞧了瞧。
没有了体育生的参与,陆筹的成绩应该会比一般人要好很多。队伍分成了大致两段,陆筹跟在前面那一段。
等过了五分钟,陆筹已经跑到了第三的位子,紧跟着第二。
安北跺着脚,被纠察员拦着,身子一个劲地往跑道上探。
还真有点儿小紧张。
食堂很近,饭香味居然就这样飘了过来,简直是犯罪啊!
陆筹超过了第二名,安北一个激动,紧紧抓住了纠察员的胳膊,“哇”地一声叫出来。
纠察员身体一紧,吓了一跳。
第一本来稳稳地跑在前面,最后一圈的时候却忽然慢了下来,陆筹超过他的时候,那个男生晃了几下,摔在了地上。
有好心的同学去扶,那个男生有没有接着跑,安北不知道,只知道陆筹快到了终点线,她要去接他。
陆筹跑到最后一段,人群被裁判强行清扫开来。
他冲过终点线后跑慢下来。
安北站在路的末端,本想伸出手去接他,却看到旁边一群人里伸出了几只胳膊,强行推了陆筹一把。
安北来不及去拉住陆筹,他踉跄了几下,但是没有摔。
推人的是个大高个,从人堆里站出来,倒是有几分吓人。
安北扶稳了陆筹,转过头没忍住脾气,“你什么人啊!他刚跑完比赛诶……”
那人后跟着的同学这时也出来了,冷笑道,“他倒是有本事推人,也有本事拿第一啊?”
安北皱着眉,往旁边一看,真是站着那个跑在第一摔倒的同学。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安北看的清清楚楚,他本就体力不支,越跑越慢,却偏偏要趁陆筹跑他边上的时候摔那一下。
他这是碰瓷。
那个大高个又伸出了手。
安北看他粗壮的胳膊,那哪是手,简直堪比会动的柱子。
她急了眼,陆筹侧身躲了一下,全身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了她的肩上,带着热气腾腾的少年的气血。
还没站稳,倒是被安北一声吼吓得一惊。
她“啊”的一声,把胸前的书包撂起来就往那人身上砸过去,本要递给陆筹的水也朝着大高个飞出去。
到了后来……
到了后来,陆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他拖着安北,安北却整个人扑过去拳打脚踢的样子。
她的嗓子都有些发哑,“你自己身体不行了怪谁啊?本来就没陆筹厉害,你他妈的跑过来装你丫的……”她被陆筹拉着,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你丫的老娘都看到了,就是你自己摔的,你怪别人……”
那群人忽然安静下来,转过去问那个“第一名”。
“第一名”的耳朵红了,却仍然矢口否认。
“你说谎!”
一群人又看向安北。
陆筹却忽然发了话,“就算是我推的,也是他自己能力不足,才会摔倒。”
安北一个懵逼,还没转过脑筋,陆筹就拖着她走了。
看着人群越来越远,安北扯不过陆筹,只是在抵抗。
就像被提着走了一样。
安北气不过,“干什么?他们诬陷你!”
陆筹慢了脚步,一阵大风呼啸而过,他加大了音量,声音仍像是涣散在风里,“你不是骂回去了吗?”
“可是他们没承认啊?那个能力不足的也没道歉啊!”安北干脆借了陆筹的话。
“你打也替我打了,这笔债也还了。”陆筹看她气结的样子,真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好先安慰她。
安北甩了陆筹拉她的手,叉着腰来回踱了几步,“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人格侮辱诶!我看的很清楚,就是他自己摔的,他却死皮赖脸的,做人这么可以这样!”又一阵风吹,她把额前的头发一股脑捋到了耳后。
陆筹笑了起来,“没意义的。到了最后,谁是谁非都不重要了。”
到了最后,不过争个胜负输赢罢了。
安北还想争,一时顿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可是如果,连胜负输赢都颠倒了,遭殃的又是谁呢?
这世界,早就有太多黑白混淆的是是非非,自以为正义的指指点点。
那么多人打着伸张正义的幌子肆无行怠,其实谁在意谁是受害者,谁有错,谁有难处?
他们不过是在意自己所扮演的正义使者,为一时的声讨而沾沾自喜。
这样的事情,她早就经历过了啊!
安北垂下眼,睫毛长长的,盖住了眼里的情绪。
最后陆筹只听她轻声了一句,“我最讨厌冤枉了。”
他低下头来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语气说重了。
安北抿着唇,委屈巴巴的样子。
“没事,过去了!”
安北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出声来。
陆筹也笑出来,“多大点事儿!”
安北点点头,又开了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下肚子。
“……”
“……”
陆筹开口,“这瓶水……不是给我的?”
安北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这瓶少了大截的矿泉水。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加个油帮人把架给打了,打完架人家在边上安慰你,安慰完了你转个头把别人的水给喝了?
她的声音一下低了八个度,“要不……你……喝?”
陆筹真的接了过去,安北惊讶抬头看他,他大概也是渴极了,几口把水倒了个精光。
还像是第一天来教室那样。
凌乱却不显狼狈。
安北的脸忽然烧起来,觉得一层脸皮熟的外焦内嫩。
“集队了!”安北匆匆道。
说完,便跑回了操场。
陆筹回头望,见操场的人群开始向草坪挪动,安北穿着他的大件校服还没有脱,脚步间慌乱得一晃一晃。
握着手里的水瓶,觉得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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