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这首童谣,是记忆里最熟悉,也是最快乐的旋律。因为,儿时的腊八节,我家的粥是香喷喷的狗鱼粥。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村里的地以种植大豆、玉米为主,少量种点红豆饭豆之类的经济作物。平日里,家家户户喝的大碴粥里就放有各种豆类,而做腊八粥另外需要的黑米莲子大枣核桃,在当时的东北很难买到。这样一来,各家各户的腊八粥至多是在大碴粥基础上加了点花生,根本吸引不了一向嘴馋的孩子们。
而我家,每年腊月初八那天,母亲都会给我们姐弟做香喷喷的狗鱼粥。狗鱼在我们当地被称为“狗鱼棒子”,肉质细嫩洁白,味道鲜美至极。每年收完秋,乌苏里江还没封冻时,父亲总会去打几天鱼,母亲把父亲网回来的鱼,从背部切开,洗净,放入大盆里一层一放盐,腌制一定时间,取出晾晒,制成鱼干。逢年过节,家里来了客人时,鱼干就会变成佳肴出现在饭桌上,令人垂涎欲滴。
腊八头天晚上,母亲会取出一条狗鱼干,洗净后,用水泡上。第二天,起早上锅蒸熟,用手撕成小条,这样的鱼干碎块就不会有鱼刺了。备好狗鱼干后,母亲再把大米、糯米、红饭豆、花生分别洗净下锅,同时,还会拍一块老姜放入锅内。等到锅内的水烧开了,米们豆们都在锅内扑腾开花了,母亲就会把灶里的柴禾撤出来些,使火变小,边煮边微微搅动。粥越熬越稠,“咕咚咕咚”密集冒泡时,母亲把鱼干倒入锅内,鱼肉香气随着热气在厨房里弥漫,钻进我们的鼻孔,我们搬着板凳围坐在锅台边,偷偷往灶坑里添把柴,或者用勺子搅动下锅里的粥,盼着能快点喝上狗鱼粥,全然顾不上搭理站在厨房门口的张家德子。
母亲在做好的粥里洒一把切好的葱花,腊八狗鱼粥大功告成。咸香扑鼻的鱼粥,透着热乎气,使劲地挑逗着我们的味蕾。二弟弟很有眼力见地把碗放在锅台上,热切地等着母亲盛粥。母亲先盛好三碗,每碗上放一双筷子,放在灶台后,嘴里念念有词,大意是请逝去的老人回来喝腊八粥,祈求他们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全家平平安安。
而后,母亲一碗一碗的盛好,我和弟弟们忙不迭地端到桌子上,小弟急不可待地端起一碗,顺着碗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哧溜哧溜”地喝粥,一边对着张家德子说,“好喝!你家今天做腊八粥了吗?”张家德子不吱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弟的碗,流露出渴望的神情。母亲急忙招呼德子坐下来喝粥。哪料到,那小子不坐下来,站在那嘟囔,“大娘,我不喝。我想拿回去给奶奶喝。”母亲连忙说,“你先喝着,这就给奶奶送过去”,取出个小盆,盛满,嘱咐我给德子奶奶送过去。浓浓的乡亲乡情也伴着腊八狗鱼粥的香味一路洒了过去。
现如今,我们姐弟四人都远离家乡在外工作。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德子早已长大,他承包了江上的一个渔点,每年深秋总会腌制一些狗鱼干,每年腊八,总会早早熬好狗鱼粥,送到我年迈的父母那。记忆里的腊八狗鱼粥就这样传承下来。那香味,一直在,永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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