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作揖谢师恩

作者: 灯色阑珊 | 来源:发表于2019-10-27 22:00 被阅读0次

    题记

    曾经,几年前,有一封信,没有发出去,她一直安静的躺在书柜的一个角落,一任时光与岁月的缓缓流逝。

    那封信,虽然没有邮寄,但想来有比邮递更深的含义在。

    那封信件的封面上有一个古老的、鲜红的火漆印。传说,火漆印兴于公元16世纪,是由一个法国人发明的。在那个书信时代里,火漆印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亦是书桌上绝不可缺少的元素。火漆印一旦加盖,那里必是封存了全部写信之人要讲给对方的心心念念,随着车马驿站的流转,这份心意就会完完整整地抵达。

    暑假的一天,姑娘拿着她的手机,风一样地冲到我的面前。妈妈,妈妈,我联系上谭老师了,谭老师这会儿就在这里,五点钟,我们就去见面……

    姑娘的小脸蛋儿,因为兴奋,微微的发红。在我还没有全部领会其中的含义,诸如,你是怎么一下子联系上谭老师的,你们一会儿在哪里见面啊,要不要给谭老师准备一份小礼物等等,姑娘已经又一阵风一样的冲到另外的屋里了,毫无疑问,一定要写点什么给她亲爱的老师,那是她爱极了一个人的终极表达。

    谭老师是姑娘的小学老师,已经退休了几年了。从时间上看,她做姑娘的班主任并不长,实际她们仅仅完整地呆过一年,但不知为何,姑娘对谭老师的喜爱与依恋却又是那么的长,那么的深。

    很多姑娘儿时的情境竟然一一地在我眼前展开。一个清晨,我去招呼姑娘起床,醒来后的小人儿,眼睛楞楞的,怎么啦?我吓了一跳,“妈妈,我又梦见谭老师了,”哦,我长吁一口气,“梦到什么了?”“我梦见了谭老师站在机场的跑道的那一头在等我啊,那条跑道怎么那么长,谭老师好小啊,我都看不清,就好像她伸着胳膊想要来抱住我,她站的那么远啊!”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姑娘的眼睛里噙满泪水。那个时间,正是谭老师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跟着她们班升入五年级了。我理解,姑娘对谭老师必定是思念之及了。姑娘胆子特别小,每逢做飞机,飞机起飞前在长长的跑道上滑行继而腾空的一刻,她都特别的紧张,抓住我胳膊的手总是又湿又凉,但毫无疑问,那又是她最期待的时刻,最向往的时刻,飞机起飞腾空霎那的震撼总让她忍不住小声地尖叫,如此,她亲爱的谭老师,出现在她最为心仪的场景里,可是明明看地到,却又触碰不到,那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听着我都替她难过。

    在那个时代里,家长都会检查孩子的作业,于是,我看到了姑娘的作文,作文里姑娘仍然写的是谭老师,现在回忆起,当时读了她的作文,确实让我也心口上有了一丝被撞击的感觉。谭老师因为身体,回家休养了好一阵子回到了学校,而那一日她们在走廊里的巧遇,让姑娘兴奋莫名。姑娘写到,谭老师手里拿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满了糖果,走廊里遇见她是那么的高兴。谭老师从盒子里拿了好多糖给她,还特意从扒开一部分糖果,找到了若干国外的巧克力,一并往她的手里塞啊塞,直到都拿不下了!记得后来姑娘给我讲这段的时候,把她乐得,你知道吗,妈妈,谭老师把那些好吃的巧克力都偷偷藏在那些糖的下边了……听了她的话,我俩吃吃地笑了好久。姑娘还说,妈妈,你可不知道,谭老师别看年纪大了,那手劲儿可大了,拿着那些糖使劲儿怼给我,那劲头大得。是,我知道,常常上了年纪的人,手里的劲头就特别大,她们想给你东西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印象里,很小的时候,我姥姥常常那样给我东西,有时候弄的我的手还生疼呢,可是,就是那份力道里,埋藏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对儿孙辈的疼爱,力道越大,疼痛感越强,你能体会到的那份爱就越发强烈。

    在那篇文章里,姑娘还写到,走廊里和谭老师没有说上两句话,上课的铃声就响起来了,于是,“我和谭老师就分开了,本来,我和谭老师理应走进一间教室,接下来,我们会亲亲地在一起上课,但现在却是南辕北辙了,上课的铃响之时,就是我和谭老师的分别的时刻,我再也没有办法在语文课上看到谭老师的身影。”读了作文,对于姑娘对谭老师的思念,一次又一次地梦中记起,多少次的泪水涟涟,我想,我都可以感同身受了。

    在后来,我带着姑娘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时光可以任你安排,你可以提笔,写一封给很遥远的未来的信件,你可以对着未来的任何时点说出心底的话,包括和自己,包括和自己最心爱的人。然后,可以在信封处加盖一个神秘的火漆印章,确保那份心意完整地,安全地抵达给你的收信之人。来到那里,姑娘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下了给两年后的谭老师的信。小小的身影,伏案低眉,竟然有些许的寂寥。远远地,我用照相记下了这个珍贵的时刻。很多年后,希望她都能记住,有一个老师那么地疼爱她,而她自己,也曾经如此地珍视着她们的师生之情。期待这份赤子之心,一直都留存在她的心怀里,长大以后,能更多地去珍视情感,更多地去真诚地爱人。

    再再往后,我得知谭老师退休了,担心信件难以送到她手上,就擅自将信件从寄信的地方取回。刚刚取回的时候,姑娘是那么的不情愿,她甚至想将信件亲手送到谭老师的手上。她不让任何人触碰到那封信,仿佛那是一件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最终,当姑娘高小毕业了,她自己亲手解开了火漆印。我无从知晓,那一时刻,姑娘是带着一份什么样的情感去面对两年前的自己,而我则是带着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十二万分的好奇心,读到了里边的文字。其实,文字并没有任何煽情,是最朴素的语言,是姑娘告诉她的老师,自己多么感激老师在身边陪伴自己长大,自己是多么的思念老师,她一定不负老师,一定努力……幼稚与朴拙的字迹里,我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埋首在那个铺着淡绿色桌布的书桌前,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写下了很久以来对老师的那一番赤诚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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