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梅
2017年11月2日 星期四 晴
01
父亲对我说：“那个柜子上，我泡的九角梅，已经泡出根了，你拿回去栽上吧。”
“九角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三角梅。你在哪里弄到的？”我问父亲。
“我问人家要的。”父亲的身体一直没有动，保持着左侧躺着。自从癌细胞转移到头部左侧小脑后，他就一直都是这样侧躺着，没有改变过。母亲每天会帮他翻一下身，可不一会儿，他自己又回到原来的侧躺姿势。
我看到柜子上放了一个盛水的矿泉水瓶子，里面泡着的一小节细枝的底部，长出了一个白色的根。
02
父亲爱养花，一辈子都喜欢种花种草。家里大盆小盆、坛坛罐罐都是花，前后窗台上摆的满满的，阳台的地上也是一盆挨一盆摆了两排花。
母亲以前是不爱花的，看见父亲把花看的跟命一样珍贵，免不了要唠叨他几句。有时候甚至还恶搞一下父亲的花。
记得有一次，父亲不知道又从哪里得来了一枝月季的小枝，把它泡在瓶子里。好不容易在水里泡出了根，父亲小心翼翼地把它栽到花盆里，每天上班前看一看，下班回来第一件事情又是去看看他的宝贝花。
母亲看不过，说：“花比命还重要，干脆和花去过算了。”
父亲不搭理母亲，看着新长出来的叶子，脸上堆满了笑。
于是有一天，母亲趁父亲不在，把父亲刚栽活的月季花拔了出来，然后又插进去，再把表面的土抚平，看不出任何痕迹。
父亲下班回到家，依旧先去看看他的花，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第二天母亲又恶作剧地把花往上拔一拔，再往下按一按。发现我在看她，就赶紧对我说：“千万别告诉你爸，谁让他回来啥事不干就看花。”
我也恶作剧地嘿嘿笑着点点头。
过了几天，父亲奇怪地发现，他的月季花刚长出来的几个叶片都枯萎了，他嘴里说着“真奇怪，怎么死了呢？”
左看右看，不得原因。他慢慢拨开跟部的土，发现根部早就干枯了。自言自语地说：“怪事，已经活了，都扎根了，怎么会死了呢？”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母亲也在一旁咧着嘴笑。父亲看看我，看看母亲，猜到了几分，就对我说：“你说，怎么回事？”
当我把母亲的恶作剧告诉父亲的时候，父亲也忍不住笑了。
之后父亲依旧爱花，看到谁家有好看的花，就让人家剪一枝回来种。母亲倒是没有再恶作剧了，而且看到父亲的花越来越漂亮，吸引了不少的人来家里看花，心里也是很得意的，就好像人家来参观的是她种的花一样。
03
今年9月份古尔邦节，我去看望父母亲。母亲告诉我，前几天父亲在屋后面种的花被人偷了，父亲气坏了，在小区里骂大街。
父亲在屋后面的绿化带一角，种了几颗鸡冠花和刺玫花，父亲捡了一些羊粪埋在下面，精心护理。花长得特别旺，开了一夏天的花，鸡冠花开得像面盆一样大；刺玫花有红色和白色的两种，开得很大，绒绒的像绢花一样，非常漂亮，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每天父亲没事了就搬把椅子在屋后面，坐在那里晒晒太阳、看看花，心情特别愉快。
这到了秋天，草也黄了，夏花也败了，尤显得父亲的花更加旺盛了。来来往往的路人走到这儿，都忍不住会停下来看一会儿花，再赞叹几句。父亲母亲总是高兴得不得了，陪着人家说会话。
可突然不知道哪个无良知的人，把花偷走了一棵，老爷子的心能不痛吗！母亲指给我说：“看，就是这，用铁锹连根挖走的。”
我看到深深的一个坑，就在这个坑里，原先长着一大株刺玫花，上面开满了红艳艳的花，那是我父亲的宝贝啊！
母亲说：“你爸那么大岁数了，一个老头子，就在小区里来回走着大骂，也不害羞，真是的！”
我说：“该骂，这人也太差劲了，这花种在外面的，人人路过都可以看，他偷回家去据为己有，太可恨！骂得好！再说了，我爸有力气骂大街，说明他身体还很好，由他骂去吧！”
到了10月份，父亲已经卧床不起，不能动了。有一天早上，母亲给后面的花浇水，发现又一棵鸡冠花被人连根拔走了。
我和母亲悄悄地说着这个可恶的偷花贼，不敢让父亲听到，害怕父亲听到他的花又被偷了心里难过。
我多希望父亲这个时候是健康的，可以起来走出去，在小区来来回回地骂大街，骂那个无德偷花贼，骂他不要脸。
可是，不能够了，父亲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永远也骂不了大街了！
04
今天中午，我在电话里问了母亲的身体，又问了父亲现在的状况。母亲说父亲现在非常瘦，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吃饭怎么能不瘦呢？怎么能有力气呢？
我让母亲把电话按免提，拿到父亲脸前，我对父亲说：“爸爸，我拿回来的九角梅已经栽活了，长了好几片叶子，都有一匝高了。我拍个照片，星期天去拿给你看看。你听到了吗？”
没有听到声音，我又问“爸，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母亲说：“他听到了，就是没有力气说话。眼睛睁开了，听着呢！”
我说：“爸，你看你不吃饭都没有力气答应我了。你要多吃点饭，春给你买的蛋白粉多喝点。多吃饭才有力气，我说话你才可以应答我，好好吃饭啊，过两天我就去看你，多陪陪你，再给你看看我栽活的花。听到了吗？”
过两天，我要给栽活的九角梅好好拍个照片，拿去给父亲看。父亲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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