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打开日本通商口岸后,面对西方先进文明,日本陷入恐慌。面对落后的现实,人们极易病急乱投医。
有的建议设计一种全新的文明蓝图,有的建议学习西方的枪炮、铁路、洋房,有的建议改革政治制度,更有甚者,呼吁精神复古,道德内省。
福泽谕吉批判了以上说法。倡导学习看不见的文明精神。他尤其痛恨精神上的复古,也就是把做圣人、提高个人道德作为复兴的方法。
文明的精神是群体决定的,提高群体的德智水平是关键,而非个别英雄人物。他说,自古以来的英雄豪杰,得志的极少,多数以唏嘘叹息,牢骚不平了此一生。
古来英雄成大事者,并不是用他们的智术提高了人民的智德,而是没有阻碍他们的智德而已。
道德在未开化的人事社会,对秩序有作用,随着民智逐渐开化,必然丧失作用。
福泽谕吉当时提出的日本学习和赶超欧美,思路就是提高民智。文明进步靠人民,不靠个别英雄;最重要最优先解决人民的德智问题,其次是政治制度,最后是铁路、洋房、军器。
他的《文明论概略》可以看作“群体精神文明论”。作品最重要的价值,重火力批判了“道德能够推进文明”的复古迷昧。
进步是群体智德的进步。尤其是智力的进步,而非固守私德。
道德分私德和公德。私德是个人内心活动的纯洁、严肃,公德是社交行为的廉耻、公正、勇敢。
智力分为私智和公智。私智是对某件事物道理的理解,某个物体的研究,公智是分清事物的轻重缓急,能根据时间空间取舍的才能。
这两种道德争论非常尖锐。从历史上看,圣人都是鼓励私德的,本身也是私德楷模,民众多数认为振兴国家就是复兴私德。
福泽严厉指出,国家的进步不能依靠私德,因为道德不可测量,不可学习,不可控制。学者不能把私德和私智,作为国家进步的关键(国家的进步也不能依靠宗教的推行)。国家的进步要务实,需要智力的开示,智教的兴旺。
群体提升公德、公智需要智慧,开智胜过修德。既然国家的进步依靠公智,重点就在如何根据时空条件,推动社会的进步。评价一个人在文明中的价值,不应该抓住私德过失不放,而要看公德贡献大小。
福泽认为,日本的进步需要开智。
道德在未开化时期,效果最好,人际复杂、民智开化之后,道德的效果逐渐衰退。
道德存在于内心,不是外在行为,影响范围很小。修私德本来就是为自己,如果是为他人修私德,则是伪道德。而智力与外物接触,可以经过调整、进步,创造多数人的利益,影响范围很大。
道德好比铁材,智力好比加工。加工程度越高,工具越厉害,应用越广泛。
最后,智力是可以批量学习提高的,道德却靠个人内心的努力,效果因人而异。私德对于集体进步无益,智教的价值远大与德教。
现代人读这样的作品,一定要结合当时的背景。福泽谕吉如此强调智力、公智的重要性,是因为当时日本急需提高战斗力,保证国体不会沦丧于异族。
福泽很像东方的尼采,不过尼采是个人权力意志的,他是国家实用主义的。两者都强调实力,否定传统个人道德的重要性。
我从来不惮以国家比喻个人。因此,完全可以把这本作品当作企业和个人的进步书,对于个人的发展而言,振聋发聩。
第一,学习相对进步的。
不要期待完美无缺的学习对象。只要比自己优秀的都可以作为学习目标。因为进步虽是无限的,但学习必须寻找可行的目标。看到对方不完美,封闭学习入口,这是恐惧带来的借口。
第二,学习精神而非模仿工具。
学习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学习难的还是易的?在福泽时代,是有争议的。福泽是相反的观点。先促进文化精神,然后改革政令,最后达到有形的物质。日本明治维新成功证明这个逻辑是有效的。
第三,务实进取,搁置道德和宗教。
在图谋进步的过程中,克制私德的崇拜,甚至搁置道德争议。道德不是奋发图强时候的第一要务。
在企业变革期,也不要陷入道德的争论,企业管理制度多关注行为层面,少讨论道德内容。
至于引进宗教的力量,只能纯洁个人内心,对于群体进步,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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