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草屋贫

作者: 烟云深处 | 来源:发表于2017-03-09 12:23 被阅读105次

    记忆中,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冷得手伸不出来,腰直不起来,脖子缩进衣领里,两只脚得在地上不停地跺着。

    冬天真的很冷,家家户户的堂屋里都生着一盆火,一进屋都要把手伸在火盆上烤。我家穷,连烧饭用的柴都紧张,所以尽量不生火盆。农村的堂屋常常大门洞开,里外温差不大,寒冷异常时,奶奶就让我们暖被窝,几个人挤在被窝里,说说笑笑,倒也热闹,但空闲时候不多,这样的美事也很有限,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更希望屋里能生盆火。

    妈妈生小弟那年,刚进入初冬,地里也没什么农活,看着日渐寒冷的天气,父亲坐不住了。他拿了砍刀、筢子、绳子,把它们扔在架子车上,叫上我和姐姐,拉起车就朝村外走去。村子向东一里多地,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水渠。水渠两边的堤坝有一米多宽,为了保持水土加固堤坝,两侧坝身上都密密地间种着芭茅和荆条。一到春天,芭茅出芽长叶,荆条根上抽出条条新枝。在芭茅抽穗前,孩子们都爱去抽芭茅穗,剥去外面的皮,就露出白生生的嫩穗儿,吃到嘴里柔柔的甜甜的。但芭茅叶子边缘长有倒刺,为了抽芭茅穗儿,胳膊、手常常被剌出一道道血印。到了初夏,荆条已窜出一人多高,末梢会开出串串紫色的小花,散发出阵阵清幽的芳香。此时的水渠俨然一条绿色的长龙。秋天,人们开始割荆条,烧芭茅。割下来的荆条可以编筐、编盛粮食用的大篓,非常结实;芭茅叶子割人,枯黄后薄而轻,当柴烧也不好,所以直接就地烧掉,据说这样来年会长得更茂盛。几年下来,荆条的根已蔓延的很大,所以割完荆条,都会有庄稼人砍荆条根当柴烧。而父亲,也是来砍荆条根的。

    荆条应该属于灌木吧,但木质致密柔韧,根部更是坚硬,正是如此,才是最好的柴火。父亲说,荆条根烧火,烟少,火旺,持续时间长。家里没柴火,为了过寒冬,只好来砍荆条根了。父亲把架子车拉上堤坝,开始砍柴,我和姐姐把父亲砍下了的荆条根用筢子拢在一起,然后一点一点地抱到车上。父亲抡着砍刀下去,“铮铮”作响,不一会儿,一根根形状各异的木根被父亲从土里挖出来。人们砍荆条,不会把一窝根都砍完,要留下一部分来年再长。所以,父亲砍着往前挪动着,我和姐姐收集着捡拾着,不断地把架子车往前一点点移动。砍着砍着,父亲就脱去了棉衣,车上的荆条根也堆得老高了。我坐在堤坝上,望着不远处萧瑟的小村,那零落着的灰色的低矮的瓦屋,仿佛看到屋檐下正飘出缕缕白烟,我们围着火盆欢笑着……

    天寒草屋贫

    就这样,一天,两天……在那个空旷寂寥的初冬,我们父女三人就这样一趟又一趟,空车去,满车回,在我家小院的西北角,渐渐堆起了一座用荆条根做成的小山。当天空开始飘起白色的精灵,我们兴奋地在堂屋的火盆里生起了火,红黄色的火苗快乐地舞蹈着,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我们伸着小手,张开双臂,让温暖透过衣服进入身体,母亲破例抓了些玉米籽,放进火盆边缘滚烫的灰烬中,不大一会儿,伴随着清脆的“啪啪”声,玉米花一跃而起,小屋充满了惊喜的叫喊和开心的笑声……

    天寒草屋贫

    几十年过去了,我常常想起那个景象:一个干瘦的男人,欢快的拉着满车的荆条根,后面,两个小女孩,用她们细细的胳膊推着车子,行走在旷野中蜿蜒的小路上。不远处,萧瑟的荒村,低矮的瓦屋,笼罩在夕阳淡黄的余晖中……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天寒草屋贫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lgywgt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