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居民区旁的地铁口处,有一个普通的麻辣烫摊位,摊主是一对年近不惑的东北夫妻。这个摊位,每天下午四五点出摊,一直经营到地铁末班车进站后,最后一批没来得及吃饭的人在他们热气腾腾的摊位前填饱肚子。
我便是常常在这里吃到收摊的一个小公司的程序员,加班到深更半夜是家常便饭,于是,一来二去,就与这摊位的夫妻熟识了。那位女摊主,叫我“大兄弟”,并自称“姐姐”,常拿个滤网从汤锅里将串上掉下来的肉丸呀,菜叶呀,豆皮呀什么的捞起来,直接放到我的碗中,我总是腼腆地说着谢谢。
这天,我又照常在摊位上吃最末一锅,正要了瓶啤酒跟那不多话的男摊主喝两杯。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子来到了摊位前坐下。女摊主迅速地热情招呼她,一面说着,哎呀,老没见你了,还以为你搬走了呢!
那女孩淡淡一笑,说,出了长差,在外地待了多半年,这不,刚一回来就往您这儿来了。
我心中纳闷儿,一般来说,摊上的常客,能与这女摊主如此热络的,除了我们这些单身的毛头小子,就是在附近开店摆摊的同乡,那些经常光顾的女孩,大多都绷着脸孔,言语僵硬,没什么笑容,尽管女摊主看着谁都是熟客。
她们二人边聊着,女摊主边麻利地拿出一堆串好的串儿在那女子面前煮好,显然知道她爱吃什么。半晌,那女子吃好了就走了,我问摊主:“这姑娘挺有意思,说话细声细气的,还跟你这么熟。”
女摊主大笑着说:“你这是骂你姐我太凶呗?我跟你说,这妹子可好了,她不常来,但是有一回看见我手划破了,干活儿不顺溜,蔫不吭声地给我整了一包创可贴——哎呀妈呀,老温馨了。”说着,一指她老公,“他,他都不带管我的。”
我听着,心里也暖烘烘的,暗想,出门在外,有个陌生人能给予这种关怀,真是难得。一时间,竟羡慕起她来,又开始对那说话细声细气的妹子兴趣盎然。
自此,我来得更勤,总希望还能遇到那姑娘。一个月之后,终于又见到了她。我犹犹豫豫地跟她搭话,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客客气气地与我边吃边聊。我顺势说起她给老板娘送创可贴的事,她愣了愣,道:“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老黄历了吧。”她接着跟我说,她刚搬来不久的时候,有一次深夜里从地铁出来,收到男朋友的分手短信,抱着手机站在那里哭,没想到这女摊主愣是把她拉到摊位旁坐下,又给她擦眼泪,又拿出东北人的豪气来开导她想开些,末了还给她盛了一大碗吃的——那天,她正好是加了一晚上班没吃东西。
我们正聊着,那女摊主过来了,照例热情地招呼,我对她说:“你上回怎么没跟我说前面那段儿故事啊?”她一头雾水:“哪段啊?”那姑娘笑道:“就是您那次安慰我,还给我吃的……”女摊主想了半天,也终于没想起来,道:“哎,你俩赶紧吃吧,翻什么老黄历呢!今儿这顿姐姐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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