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一辈子很凄凉

有的人，活一辈子很凄凉

随着年岁的增长，近年来回家乡，发现村里的老人过世了不少。一个个熟悉的面容身影历历在目，仿佛一个个就在自己的老屋里还未出来，或者地在田间地头干活还没回家一样。印象深刻的是离我家最近的张水伯了，他的离世有些凄惨。

从我记事起水伯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劳动，吃饭，睡觉。很少有见他的养子在家。我们小时侯淘气，有时到他的菜园里玩耍会损坏他园了里的菜，会被他骂一通。我们都很怕他。

后来长大了，有一段时间在农村务农，这时他已经老了，发现他其实人很好，有时叫我到他家去给他换电灯或电源开关之类的事情，看见他餐桌上永远都有一碗咸鱼，有时碗里有一大块清蒸的肥肉。他总是会叫我留下来吃饭，我每次都说我吃过了。在那阴暗的厨房里，那碗咸鱼和肉都已经好几天了，反复加热都变黑了。

水伯年轻时有结过婚，后来由于生活太穷困，老婆改嫁了，没给他生过孩子。后来又到邻村抱养一个孩子，这孩子也是他原先的老婆介绍的，名叫石三，我们都叫他石三哥。她原先的老婆怕他以后老了没人照顾他，就给他领养了一个孩子。这孩子过来的时候书已经长成少年的模样了，在他家呆几年也外出打工了。后来就他老人家一人单身过日子。水伯这辈子做的最出色的事就是给他的养子娶个贤惠的媳妇，在亲戚的帮助下办了场像样的婚礼。

石三哥在城里打杂工，人长得个子矮小，那几年我在城里，有见他骑着一架三轮车，给人家拉货挣点工钱。几年后在城里买房，村里有的人带怪异的口气说，那矮子有什么能奈能在城里买房，无非是靠老婆挣的钱。他老婆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听说有一段时间开过一家宾馆，生意不好后来转让了。那几年水伯算是高兴的几年，儿媳有叫他去城里住几天，但他很少去。

我有时回老家都看见他坐在自家大门口的一条青石凳上抽旱烟，看见我就问，"有看见石三吗，有去他们家玩吗。有空到他们家去坐坐。"我说，水伯你也该去他们家享享清福了，过过城里人的生活啦，别老坐在这地方抽旱烟了。他听了笑呵呵说，"孙子们多，家里太闹了，还是自家过的清静."

春去秋来又过了些年，有天父亲跟我通电话说，石三哥死了，服毒药自杀的。我心中颤栗一下，怎么会这样。一个苦命的人生活刚刚好转怎么就自杀了呢。父亲参加了他的葬礼回来说，那天石三哥喝点酒跟嫂子吵了嘴，夜晚就自杀了。听说石三哥得了抑郁症谁也不知道真假。大家把这件事隐藏起来，不让水伯知道，怕他老来丧子受不了这个打击。

自从这件之后他的儿媳受了打击，也没回来看望老人家了。我有时回家还是看见水伯坐在自家门口抽旱烟，皱巴巴的脸上浑浊的眼神看东西都不清楚了。只是一见我又问"有看见你石三哥吗，他们现在都不回来看我了。"我听了心里酸溜溜的，不知怎么回答他。只有静静地陪他聊聊天，有时递给他一包烟，他很感激。他说现在最便宜的烟都抽不起了。一碗咸带鱼配饭好几天，生活过的很苦，前几年自己还会种点菜，近年来走路都很艰难了，膝盖骨患病常年痛。邻居们有时会送点自家菜园里的菜给他。我家有煮好吃东西，爸爸都要端一碗送过去给他吃。在我的家乡这样的留守老人还很多，只是他过的比较苦，其他人有子女回来看望。在他心里一定怨他的儿子不回来看他，他哪知道石三哥早已不在人世了!

几年前的一个冷冬的早上，人们起来后发现了水伯躺在他自家门前的一条水沟里，尸体已经冻僵了。人们猜测可能是那天晚上老人家起来上侧所，他家侧所在门外下楼里面，前面有一条小沟，由于腿脚疼痛不方便滑倒在水沟里起不来了。当时应该有过挣扎呼叫，可能是声音微弱，严寒的深夜里大家又都在酣睡中，没人知道。可怜的孤寡老人就活活的冻死了，至死他还不知道他的养子早已在数年前去世了。

现在每次回老家经过他家门前时，又会想起数年前水伯孤独的坐在那条石凳上抽旱烟的情景，情不自禁的伤感起来，如今已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