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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假日返程的当口,子豫从白天堵到黑夜,越是焦急,越是缓慢,直到深夜,她才回到了家。
当见到来接她的表哥的那一刻,子豫几乎是一瞬间便红了眼,她哑着嗓子问表哥:“外婆怎么样?”
表哥摇了摇头道:“回去看看吧。”
车子驶过街道,开往熟悉的四合小院,子豫终是见到了外婆。然而,外婆已经见不到她了:外婆躺在床上,瞳孔已经散了,仅有断断续续的出气。
子豫叫外婆,没有回应,她拉着外婆的手,像过去每一次来见外婆时说的那样:“外婆,子豫来看你了——”
“外婆,你怎么不等等子豫呢,等子豫长大,你还没看到子豫结婚呢,子豫还有好多东西想买给你。”子豫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外婆,终究是等不到看子豫如何了——
隔日的凌晨,外婆就去了,最后眼角的泪水,含着对这人世最后的留恋和不舍。子豫忽然感觉到死亡的不可抗拒性,那么清晰的就在眼前。一种无力挫败的感觉,不可逆转。
“他人即地狱。”萨特在《禁闭》中一语道破幸福的痛苦,若是目前还不能理解的痛苦,那或许就算做是幸福。
我们都会这样的离去吗?包括我们的父母,包括我们自己——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子豫一瞬间难过的不能自已。
她想起了,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她还是是个孩子般爱玩滑滑梯,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安静地吃着红枣,她不知道哪里会感觉到惬意,她馋馋地看着,直到吃到才安心。那时舅舅的眼里,是子豫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之后,子豫明白了,那里多了一份濒临死亡的苍凉,她不知道,那个枣,在有些人吃来,也是可以没有味道的,她懵懂着,等来的不是归期,是那张再也没有换过的遗像。
多么刺眼的针,敌不过爱人仅存的一线期许。配合,终究是失望而已。生者不能承载的痛,死者不能替代的伤,只有回忆模糊了阳光,还有,另外的午后,格外发烫。
然而,子豫懂的时候,依旧也只能懂着,看着又一个要离开的人,机械地重复撕声痛哭,被动难受。直到水花模糊了双眼,子豫才清醒,原来根本骗不过真相,这世界,也有时候,摒弃地老天荒,不遗余力,一心向往天堂。
奶奶病的时候,一定很痛很痛,才会轻生,那么多守候的亲者,拦不住一个死去的决心,一步一步走向冰冷,奶奶躺过的那片水域,除了浮现那熟悉的轮廓,子豫就再也看不清曾经。
外婆的离去,放佛是子豫生命的一部分记忆被放大、被剥离,更近距离的让子豫看到死亡,接近死亡,一切都是那么真切。往后,子豫再没有如外婆这般年纪的长辈,给予子豫关怀,三代同堂,已然成为过去。
两句挽联,一生花圈,守孝,送灵,子豫的背和腿一直在疼着,也渐渐麻木,整个人整天似乎都萎靡不振,看太阳出来了,月亮又上来了,躺着床上看窗外,眯了几个小时,又是一天。
子豫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她就像身边所有的亲人一样,默默地走完每一道程序,送外婆到达更远的地方。
偶然翻开手机,看到室友和应峥数不清的问候,他们安慰子豫:别太难过;他们引导子豫:要看开。
如何能不难过,如何,又能看开呢?人人都知道,会看开的,人人都不解,要如何看开?子豫摇了摇头,点开自己的空间,留言道:我还好。
总会好的,母亲也终会重新展开笑颜,于父亲相携回去过自己的生活,弟弟也即将步入正轨,迎接将要来临的高考,子豫呢,也会重新返校。
每个人都会最终离去,活着的结局已经注定,而活着就是为了更好的面对结局吧。大家因爱而聚,也因爱而散,花会谢,人会老,但是记忆里,总有一份温暖得以延续。
生活,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有时候像个愤世嫉俗的孩子,但是在世界中泡的太久,虽然隔三差五惯性刺痛,却又向毒枭蚀毒一样痴恋这个世界。
诚如辉姑娘所说:上天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莫名其妙的决定。它让你放弃和等待,是为了给你最好的。所有的欺骗、侮辱和伤害,只是这个世界温柔补偿的序曲。
那些星星点点的微茫,终会成为燃烧生命的熊熊之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五月已深,五月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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