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原罪

作者: 兰斯破仑 | 来源:发表于2019-02-22 18:53 被阅读16次

    坐在我对面的年轻人是个记者,看起来有点紧张。可能是因为我名气太响吧。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我还是一介路人,但就在今天,本人占据全球大大小小几乎所有门户网站的新闻头条,谷歌、BBC、CNN、yahoo、某度、搜狗,甚至壹周刊、苹果日报、草榴社区均见在下名号。原因很简单,我光荣地成为了“代表”——注意,我可不是去参加十九大;虽然大学期间本人也曾表现出向组织积极靠拢的热枕——提交过几封密密麻麻的入党申请书,终因种种原因,没有被纳入组织,政治背景终成“群众”。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最终还是当上了“代表”,一只蚂蚁的代表!而本人从此便多了一个绰号:“蚂蚁先生”。

    你没有听错,是一只蚂蚁,不是“蚁力神”也不是“蚂蚁基金”,而是动物频道播放的那种活生生的蚂蚁!

    然而,这只蚂蚁绝非普通蚂蚁。

    这位后生记者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简单地自报家门后,就开始访谈了:“郑先生,你好,很荣幸今天能够在这里采访您。能够跟我们分享一下,忽然间成为一位名人和被这么多国家的总统接见,您的感受如何吗?”

    感受如何?

    这个开头太常规,估计这后生仔背过稿子来的。不过,要说感受吧,可以说是五味杂陈。我难道会告诉你,在与蚂蚁相遇的当天,我还被踹了吗?在复旦大学的马路边上,本人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提出分手,那一幕幕,仿若昨日——梧桐抖落一身枯叶,光秃秃的树干把天空切得支离破碎,灰蒙蒙一片一片。

    我不想回忆太多,免得情绪流露,道:“感受的确很多,你能够具体说说关于哪一方面吗?”

    “就谈谈让您印象最深刻的吧。”

    印象最深刻?

    我能告诉你,她提分手的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吗?七年的感情,说分就分,理由干脆明了,也可以说是简单粗暴——“你是个好人,但可能不是个好老公”。这样的理由,男人通常是无法反驳的,因为说这话时,女人通常心意已决;热恋的时候,她说“你好坏”有多甜蜜,分手时“你很好”就有多伤。她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痛到我骨头和肉里去。要知道,在那之前,我还一直觉得两人感情稳定,离婚姻不远,婚后生活的画面还时不时脑补。

    我是不打算跟这后生仔说这么多的,于是回道:“可能跟你想要知道的有点区别,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蚂哥说的话了。”

    这年轻人好像有点吃惊,说:“你不觉得,比起你们谈话的内容,一只蚂蚁开口说话,这件事情本身更神奇吗?”

    “现在是你采访我,所以你最好跟着我的思路走。而且,即使是一只蚂蚁,你也应该给予起码的尊敬吧?人家有名有姓,叫“化腾”,你也可以叫它“小蚂哥”。” 

    这年轻人讲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忍不住想发火。我本来就讨厌社会上很多人,他们喜欢猜来猜去,结果又忘了自己是在猜;成天就喜欢八卦别人,好像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有些可以与人分享,有些则不方便跟人提及。——会不会换位思考,是我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的标准之一。特别是这次女朋友提出分之后,我的这种想法变得更加强烈:你凭什么就说我不能当一个好老公?你真的这么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改变吗?你哪里不满意,就告诉我,我可以改啊,如果我屡教不改,你再离开我,去找你的“对的人”,我绝对无话可说......活该伤得深,只因太认真。

    这后生仔大概发觉我脸色难看,缓道:“明白哦。您接着说。”

    我语气放平,说:“我知道你们做媒体的想法,你们想要流量,所以,新闻越奇葩,你们越高兴。于是,你们就找上我了。”

    这后生仔被我说中,但又想为自己辩护几句:“先不管我们什么想法,难道这件事不值得报导吗?蚂蚁跟人说话诶!”

    我放慢语速,说:“是,是。我不是说这件事司空见惯,而是说,对于我来讲,我们的聊天内容更让我难忘,受益匪浅......” 我说着用手指着他,补充道:“你们更关注事件发生的细节。”

    他的好奇心被我撩拨了起来,问道:“那你们到底聊了啥?”

    我会心一笑:“你终于问到点上了。要知道,事件的细节是无穷无尽的,比如说“说话”这一简单动作,更细节的描述是——‘人类通过脑神经冲动,在特定大脑皮层组织语言,再以声带振动的方式,将信息传递给同类,达到分享和谈论的目的’,可是,有必要这么繁琐吗?你应该考虑什么对读者最有价值。”

    后生仔:“算了,我已经听不太懂了。你先继续说下去吧。我读书不多,你不要骗我就行。”

    我:“放心,我不会骗你的。关于细节和内容的关系,我想要再谈谈我的想法:写文章也是如此,很多时候,当你动笔时,你可能不知道具体要写什么,你只是有一个想法或是一个画面,但是在你写的过程之中,情节和人物自然而然会不断丰满,最终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后生仔:“这一点跟新闻写作其实有差。我们要很清楚要写什么,然后收集尽量多跟事实和真相相关的细节。”

    我:“确实。因为文学允许虚构,甚至有些历史书也有虚构的嫌疑。但是,哪个更有价值呢?”

    后生仔:“不好说,不同人群有不同需求。”

    我:“也没错。但是人们会保留几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书籍,但是几个星期之前的报纸或是杂志则肯定被当作废纸。为什么?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事件的细枝末节会失去价值,但是事件的意义和教训则不同。”

    后生仔作思索状,轻轻点点头。

    “中国道家始祖老子写的《道德经》,听说过吗(后生仔点点头),他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你知道吗?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重点是,我们还能够在书中发现有价值、有用处的东西。另外,现在你我还知道这个人,还可以到网上去下载这本书——当然了,最好是去书店买,已经证明了这本书的价值。想一想,你不觉得很神奇吗?老子生活在两千多年前!”

    后生仔:“好的。我觉得讨论理论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现在把话题转到您和蚂蚁的谈话上吧,我非常期待。”

    “年轻人,你还真是耿直,耐心点。你们年轻人总是容易犯相同的错误。” 听到他催我,让我微微有点不快。

    后生仔似乎也来劲了:“不要总说我们90后坏话!我来这里是想了解你和那只蚂蚁当天发生了什么,不是听别的。”

    “我已经跟你说了又说,就是希望你能够听明白,不要再幼稚了。我这个人说话,讲究节奏感,喜欢一步一步,慢慢地说到重点。小蚂哥那天教育我,今天我来教育你,你再把这些教导传递给其他人,就是这么简单,能不能对我说话的节奏感多一点耐心?”

    最终,他神色肃穆了许多,看样子,前戏已经差不多,是时候讲重点了。我对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很凶?我自己也觉得有。但是,你要想想,本人刚结束一段七年的恋情,此刻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变态。我变态的心理是这样的:七年的恋情,到头来说分就分,人家还不愿意多听你说句软话,那么,我跟你这个“毛头小孩”还费什么话!?最好你把我当最变态的变态,给我脸色看,我则一顿黑脸臭骂,好好宣泄心中闷气。

    我说:“是时候了——我们人类该好好反省了,各个方面都进行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你看,就像今天的采访,我反复跟你解释,搞到最后,不对你说几句狠话,你就是安静不下来了,没法好好听我说话。我们的社会,已经变得越来越浮躁,但凡是我们不想要或是不喜欢的事物,我们总是如此缺乏耐心!尤其是不同背景、不同文化、不同国家,差异更加明显,根本就没法好好说话。你现在去街上抓一大把人来,他们脑子里想的肯定都是——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什么......”

    这个后生仔瞪大眼睛、一副屏气凝神的神态,十个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我满意地继续说下去:“那天,是在我下班回家的路上(总不能说刚被甩吧),我忽然听到有人叫我,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刚开始怀疑是不是幻听时,又听到一声叫喊,我上前一看。我勒个了去,一只蚂蚁在跟我说英文!”

    “等等,你干嘛强调英文,是想要插入广告吗?”

    “不是。只是觉得学习一门外语,好处多多罢了。很多人把第二语言作为一门交流的工具,其实,它更是思考的工具。”

    “我大学第二年就过了英语六级,你觉得还行吗?”

    “很难说。要看你是不是能够直接用英文思考,如果不能,你只是了解、熟悉了一门语言,而不是真正掌握它。”

    “你这个标准有点高。好了啦,就算你是对的啦,我们现在能够好好聊蚂蚁的故事了吗?”

    “年轻人!你又犯错误了!如果你真的很想很想聊蚂蚁的故事,你应该灵活一点、聪明一点,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蚂蚁,这才是沟通的艺术!算了算了,我还是跟你说说小蚂哥吧。” 我已经没有元气再跟他发火了,而且微微有点尿意。

    后生仔似乎感觉到我的不快(或是尿意),不再出声,嘴唇紧闭。

    “小蚂哥来的时候跟你一样,先是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地底世界’的代表。”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怎么听起来这么科幻?”

    “如果一只蚂蚁会说英文,甚至比人类的某些年轻人更聪明,有个‘地底世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后生仔点点头,还是第一次这么认同我的话。

    “小蚂哥说人类并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在遥远的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从火星移居到地球。在我们的祖先正式登陆地球之前,一场空前绝后的陨石雨袭击地球,导致地球上的大量物种灭绝,比较著名的就是恐龙了;剩下来的物种被迫转入地底生活,在距离地球表面很深很深的地底,创造了另一个繁华的世界。”

    在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巴越张越大,最后,嘴巴说话了:“所以,我们人类不是地球的主宰,只是高级生命中的一种。”

    “我不喜欢你的用词,‘主宰’。这个词泄露了你的无知。没有人允许我们统治地球、驾驭其他生物,我们只是自封为王,却完全没有尽到王者的义务,只是抢夺我们需要和想要的一切一切,完全不像个王者,倒像是个强盗。这也是这只蚂蚁,小蚂哥,此行的目的。”

    “啥目的,聊天?”

    “不是。是警告。地底文明不想要跟人类文明交涉,因为我们给人家的印象实在太差。过度猎杀、过度捕捞、污染地下水和挖掘石油等等,对地球生态造成严重破坏,他们已经失去耐心,所以发出最后通牒——要给我们好好上一课。”

    “什么课程?”

    “很简单,”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抹除人类。”

    “他们要摧毁人类文明?可能吗?” 他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这丝笑意如此愚蠢而令人生气,我提高音量:“年轻人!我对你的话和你说话的方式都很不欣赏!无知,而又过于自信——不够谦卑,所以无法看清楚你自己和整个人类的处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文明的绅士。” 他故意在“文明”上重音,反讽我。

    我不理会他的嘲讽,问道:“地球每天都有物种灭亡,为什么人类就不可以?”

    “因为我也是人类中一员。意味着,我的朋友、家人、亲戚跟我一样,都是人类中的成员。您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灭亡应该跟其他动物一样无所谓吗?” 他的语气变得强硬。

    我能够理解他的这种情绪,所以没有直接反驳:“我不是说他们的命不是命,只是想说,其他生物的命也是命。”

    “好吧,您继续说。” 他语气放平,结束争辩。

    “地底文明仍有少数成员看好人类,对我们的未来持积极态度,这也是小蚂哥能来见我的前提。他的使命就是唤醒我们,让我们看清自己的处境,如果时机适合,他会代表地底文明跟我们一起商量对策,把人类文明的格调拔高一点;在地底文明的眼中,我们差不多就是强盗。当然,小蚂哥说地底生物因为常年不接触光,所以眼睛已经退化,主要通过触觉、声音感受周围环境,它们的触觉毛可以感受到空气的振动,他们的耳朵就像地表动物的眼睛。”

    “哇,生命真的太神奇了。可是,它们真的能够伤害我们吗?”

    “又是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长期以来,我们人类都生活在自己编织的错觉之中。我们一厢情愿地以为AI(人工智能)、VR(虚拟现实)、航天等等技术发展得十分牛叉了,甚至可以发送卫星、人类到太空上去,登陆月球甚至有可能是火星等等,多少有点自说自话。你仔细细想一向,对于地震这么一种频发的自然灾害,我们至今束手无策,连预测都没有办法做到。我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如何先进。人类对于地球而言,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小顽童,一直在对自己的母亲大肆破坏,于是反复被惩罚,又反复被原谅。我们总是不长记性。”

    这后生仔慢慢面露忧色。

    我继续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如果我们不快点学乖,人类的末日就要到来。只需要几个小时,地底世界引发的地震或其他灾难就可以让人类GAME OVER。要知道,我们可是在人家眼皮底下发展到今天,它们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

    我说这些的时候,这个后生仔开始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抬起头来,沉声道:“还有解救之道吗?”

    “这也是这次谈话的目的。我希望你们报社能够像其他的新闻媒体一样,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我敢保证,我们还有时间。”

     “什么消息?”

    “只有五个字,‘关心或死亡’。”

    “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五个字而已。”

    “晚辈愚钝,还请明示。”

    “你知道吗?我跟小蚂哥有同样的看法。”

    “小蚂哥是不是很不看好我们?”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点紧张。

    “是的,因为蚂蚁在地面上与人类共存了无数个年头,所以它们熟知人类的习性,因此,也更悲观一些。”

    “他怎么看待我们?”

    “人类过于冷漠,对于他人也好,还是对于其他物种也好,对于我们的环境也罢,我们总是漠不关心。他说,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杀戮史、抢夺史和破坏史。即使我们声称已经进入现代社会,拥有浮夸的‘高科技’,然而,我们的内心从来没有改变分毫,像原始人一样残忍、一样冷漠,身上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火星原罪’。”

    “什么是‘火星原罪’?我们真的是火星人的后代吗?”

    “不确定,已经无从考证,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但是,似乎也说得通。你仔细想想,相对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我们是不是太反常?据说,火星曾经也是跟地球一样,是一颗美丽、蔚蓝的星球,但是当时火星人彼此争夺资源,最后冲突升级,暴发火星上的世界大战。在火星最后一次激烈的冲突之中,矛盾双方使用致命武器,造成火星两极磁场破坏,失去抵御太阳风的能力,最终被太阳烤成了现在的模样。火星的幸存者们被迫来到地球。然而,地底世界一直流传着一个疑问,火星人登陆地球前夕,陨石雨降临地球,这场浩劫到底是自然灾害呢、还是人类所为呢?无法被回答的疑问是最可怕的,它像是一棵永远无法被拔除的毒藤,在地底文明的心中生根发芽,所以很大一部分地底生物认为,这场陨石雨是人类造成的,他们提出,残忍和自私是人类的本性,即‘火星原罪’。”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就让我来谈谈我的看法。当然,你也可以保留不同的意见。”

    “好的,谢谢。”

    “‘关心或死亡’,实际上这是一个哲学问题,也是人类的一个大问题。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的人追求名誉,或名垂千古,有的人寻求肉体的欢愉,有的人则花费大量的时间探索生命的意义,成功的成了哲学家,没有成功的,去了精神病科挂号。还有一些则是追求别的什么。但是,按照我的分法,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人为了别人活,一种人为了自己活,如此而已。所以,你追求的具体目标似乎不太重要,而在于你的目的是什么?是天下为公,还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而活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总归是要有限度的。现在我们的人类社会,有太多这样的人,他们只关心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行为对他人的影响。不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如此,大到不同国家之间、不同种族之间、人类与地球生态之间的互动,也存在这种漠不关心的心态和做法。这是非常可怕的。要知道,地球就像是一棵巨大的树木,人类只是这颗大树上的其中一个水果,跟其他水果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接受这片土地的哺育与恩赐,才让我们生存到今天,跟地球上的其他生命并无二致。我们无法脱离这个集体。”

    我说话的时候,年轻记者不停地点头。

    采访接近尾声,年轻记者终于学乖了,表示这是一次非常荣幸的采访,请我在他的笔记本上留言,作为纪念。于是我写道:

    关心,或死亡。

    忽然,我感到自己的后脑被一个东西顶住,年轻人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峻:“别动,绅士!”

    我意识到是一把枪,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他把枪头慢慢地移到我的额头,与我面对面,说:“对不起,这么晚才表明身份。”

    我道:“我能够理解。这是你的职业性质决定的,由不得你。”

    我在猜,他为什么不立刻杀掉我,他大概想要在我死前听我多说点东西。

    我猜对了,他说:“采访的过程中,好几次我都想要一枪崩开你的头。但是我忍住了,被你吊住了胃口,总想继续听下去。你们中国人可真‘打太极’,小小的一次采访,你滔滔不绝,就是不说重点。我本来打算杀了你之后,去吃全家的关东煮,现在没时间了。不过话说回来,我挺认同你和蚂蚁说的话。人类太自大、无知,而且对别人漠不关心。这也是‘神’存在的使命。”

    我忽然一惊,问道:“所以,你是ISIS成员?”

    他承认了:“你很聪明,可惜命不久矣。放心,我会让其他异教徒一起给你陪葬的!” 他说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响,表示他马上要开枪了。

    我闭上眼睛。也好,这人世,本来就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而且,此刻死去,可不必去经历那可怕的末日。

    “我擦!” 忽然一声大喊。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手中的抢。忽然,这把抢飞了起来,像闪电一样撞击他的头部,他晕死了过去,抢也掉到了地上。

    我瞳孔扩大,随即脑中跳出一个念头,多了一分释然。几秒钟之后,小蚂哥从枪口中慢慢爬出来,深褐色小小一只,却傲然抬头看我。

    我低头看着小蚂哥,难以抑制住心中惊讶,问道:“蚂蚁哥怎么来了?真的太谢谢了,救了我一命。”

    小蚂哥淡淡地说:“巧合而已。我本来因为其它事要找你,结果发现他在策划杀你,于是就过来听听。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你们人类从来如此,对不喜欢的人或事物,一定要杀掉或破坏才甘心。不过,还好你采访的时候没有说我坏话,不然就轮到我拔枪了。”

    我笑道:“小蚂哥还是很幽默啊。你本来找我什么事?”

    小蚂哥看着我,慢慢地道:“让你见见你女朋友。”

    我蒙了。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击中我,让我忽然间百感交集,分手那天的各种细节和撕心裂肺的伤心,像是雪崩一样向我袭来,把我淹没。

    小蚂哥淡淡地说:“她5分钟内到,你准备下,她答应我跟你好好谈谈。” 

    为什么?小蚂哥怎么认识她的?这件事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涌现的我的脑海里盘旋,像漩涡一样。

    我好奇地看着小蚂哥,小蚂哥故意回避,然后调皮地挤眉弄眼,道:“伊人降至啊。”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蚂蚁:“我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忽然有人敲门,我正色道:“请进!”

    一位外卖小哥走进来,说:“郑先生,是您点了外卖吗?”

    我才想起来,采访开始的时候,用华为手机在饿了么上面点了“吉祥馄饨”,于是道:“哦,是的,麻烦你把东西放桌上。” 

    这是,外卖小哥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大变,我镇定地解释道:“请你不要担心,刚才这人假扮恐怖组织,还想杀我。”

    嘭——枪声响起!

    外卖小哥的脸上多了一个窟窿,在左眼和鼻子之间一个3x4cm穿透伤,估计是打到了哪个动脉,鲜血像溪水一样涌出来,把外卖的包装袋染成血红一片。

    我沿枪声望去,是个女人在门口打手枪——没错,她就是我的前女友,伊丽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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