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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春晖 (六)

冬天的春晖 (六)

作者: 他乡石 | 来源:发表于2022-12-28 06:5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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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毛风灾

        2001年1月13日,小石在东方网站上看到这么一条消息:

      “自入冬以来,内蒙古自治区的锡林郭勒盟、兴安盟、呼伦贝尔盟、赤峰市、通辽市等地连降大雪,积雪深达50厘米,并遭受暴风雪袭击,有的地区暴风雪持续长达70多个小时。锡林郭勒盟遇到了1977年以来的最大雪灾。”

        当时小石的父母亲恰好来到小石家里,他们马上就想到紧挨着锡林郭勒盟的乌套海。在这随后几天小石和父母每天都在跟踪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的新闻,想从那电视画面上找到当年的影子,挖掘1977年那场历史上罕见的白灾和与那同时期考大学的经历和记忆。

        那是在母亲和王老师他们刚到了乌套海不久。狂风夹着暴雪连续十几天,横扫塞北草原,把所有的沟沟堑堑全部抹平,而且把所有牛羊能吃到草的地方的雪结结实实地加厚了至少一尺。

    草原上的白毛风灾害

        此时如若有人骑马在这种天气里行走在大草原上,前后左右上下,凡是所能看到的地方全是白的,而且只能看几尺远,走过的脚印只几步远就被风雪埋没,可谓“前途无量”,堪称“踏雪无痕”。没有足够的方向感和体力意志,就会被老天爷轻易地拿走生命。

        这就是草原上的“白毛风”。

        乌套海大队的近三万只草原三宝之一“乌套海羊”已无法刨开这么深硬的雪层,吃不到草了,而且在白毛风中迷失途径的有的是,全都面临着饿死和冻死的危险。克什克腾旗和白音查干公社领导马上组织抗灾救羊大会战,派来了卡车载羊往山南运,各大队都派人来支援,乌套海知青也参加了。

        可羊群太多,卡车根本就拉不过来,一部分体壮的羊就是被牧民和知青们一起赶到山南的。羊只饿死的数量在不断增加,那娇嫩的,夏秋未吃上膘的,春天女青年帮助接生抚养的当年生羊,在成批地掉队,饿死冻死,大家都心疼极了。后来卡车开进乌套海都成了问题,大约只有一千多只羊运到了山南。

        那次白灾,别说羊,就连知青们的生存都受到了严重威胁。

        乌套海青年点的两排房中间,恰好窩风,被白毛风吹的堆起一座大雪包,与房檐同高,要不是狂风沿着两排房子的墙壁各吹出一道沟,青年点的两排房子也就被大雪埋了。知青们能把封门的大雪铲开,而在两排房中间的地窖之上好几米深的一大堆雪中找到窖门,开窖取菜犹如再挖一次地窖一样难。

        伙房外房头堆放的一大剁烧柴,是知青们辛辛苦苦在夏秋时上山打的柴禾,被大雪盖了个严严实实,覆盖雪深足有一米以上,每天烧火做饭取暖就成了严重问题。勇强和兆建两位伙房炊事员每天要费很大的力气挖一雪洞取出柴禾,而每次挖开的雪洞很快就被大雪给埋上了。

        各房间储备的“燃料”--牛粪干已所剩无几,哪间房火炉还在烧,哪间房就聚集很多人,而谁能弄到一麻袋牛粪干,同屋的人就能过一两天暖和的日子。

        由于烧柴难挖,有的时候有饭,有时候没饭。更愁人的是,青年点的粮袋已经见底,由于连续多日的大雪和白毛风,已经超过一个月没去买粮。一天,伙食长塔拉干脆叫大家自己搞饭吃,因为伙房已经揭不开锅了。

        蒙语‘塔拉’就是草原的意思,知青们给伙食长起了这个外号,就是因为他每月都单骑越过茫茫草原,到三十里外巴彦高勒粮站买粮。这位伙食长是小石在大连工学院附属学校的同学建安,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志愿来到昭乌达盟的战友。

        就在塔拉自己宣布大家自己搞饭吃的那天,他自己横下一条心,跨上马出发去巴彦高勒粮站买粮了。

        可全点的知青一直等到傍晚,还不见他回来,大家就担心起来。

    白毛风中走单骑

        点长老宫和大张等就组织了全点知青,在晚上八点左右,十米间隔一人排成长排,或提着马灯或拿着手电,拉大网似的从点里出发,去迎接塔拉。

        结果走出了近一里路,先是隐隐约约看到一匹马站在风雪中,看不清有人骑在上面。等到几位走进看时,发现原来就是塔拉,趴在马被上,一动不动,已经冻僵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给他弄回到点里,放到热炕头上,解开他的衣裤一看,他的两条腿,竟然冻起了很多大泡,浑身上下冻得通红。要不是大家及时去迎他,他就会冻死在离青年点不远的地方。

    杀马吃肉

        实际上几天之前乌套海大队就得知这些知青们要断顿了,哈斯队长就特意送来了一匹蹄子被卡车压着的瘸脚马,让知青们自己杀了吃肉,以救燃眉之急。

        这下引起知青们的极大兴趣。如何杀掉这匹马?谁也没杀过马,也没看过牧民如何杀马。

        大家七嘴八舌,各自出点子,但谁都不敢动手,因为这匹马虽然一条腿有点瘸,牠那气势可不一般,像有一股烈性的生个子。

        一位胆大的说:咱们不都看过电影《青松岭》吗?得先把马打昏,用鞭子朝牠耳朵后面打一下就行,看我的...

        另一位说:先等会儿,一旦你打不昏牠,牠不就跑了?先把牠拉到食堂里,把缰绳栓在桌腿上...

        还有一位说:对,先拉进食堂,等到天黑了,关起门,马到晚上就像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你这时候去打牠的耳根,牠肯定看不到你的意图...

        这样几位就把那匹马拉进食堂,把牠拴在了一张桌腿上。等到了晚上,由那位出点子又敢干的知青就手持一根棍子进去食堂去打昏那匹马。马到了晚上就站着睡觉,所以当他一个人接近那匹马的时候,那马确实好像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大家都在食堂外面等着,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去打昏那匹马的...只听到那匹马惊叫一声,里面呼啦啦响声大作...,那位知青惊慌地冲出食堂,把门关上并叫大家跟他一起用身体顶着那门...原来是那匹马被他给打惊了...牠在食堂里开始撒野,在漆黑的食堂里东冲西撞,牠以瘸了一条腿的四蹄踏遍所有的桌椅,以牠强壮的躯体,冲撞着食堂的四壁...,我们新建的砖房好像在经受一次烈马冲撞的考验...

        奇怪的是,那匹惊马并没有马上撞向门窗,而是多次反复的来回撞向墙壁...知青们看出来那匹马眼睛确实盲得很,连门在哪里都看不到。

        这时候又有人出主意了:食堂墙角那酸菜缸上站个人拿镐头等着那马跑到跟前,就照牠的头一镐头刨下去,牠不死也差不离了...

        ...唉,这主意不错,缸里的酸菜上面压着一块大石头,酸菜和水冻成一个大冰坨子。人站在上面肯定没事儿...谁敢上?

        大家相互看看,没人自告奋勇进去。

        这时候文从生还在门那里透过玻璃窗向里瞅,一位知青说:你不是挺能钻空子,不缺这个胆吗?说着就把门打开,把文从生硬推了进去,并扔进去一把镐头,然后就把门关上,再用身体顶着门,不让他出来。

        文从生只好拿起镐头,战战兢兢地爬上酸菜缸...他哪里是临危授命的人,只见他举着那把镐头,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等着那匹受惊的马冲倒他面前,要在还没撞到他之前,朝马的面门刨下去....

        那匹马来回跑了不知多少遍,终于在冰冷的食堂里停了下来,呼呼地直喘...,文从生看不到那马在哪里,有位知青就拿来了手电在漆黑的食堂里一照,看到那马浑身冒着白汽,已是大汗淋漓....但这亮光一闪,就又激发了那匹马的破坏力...手电赶紧闭上,任其在食堂里再狂奔一阵子...

        这样来回几次打开手电找马激马,终于那马有一次累了,就停在了文从生的面前,马头距离他双手握着的镐头不到一尺远。那马好像就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牠面前站在水缸上的文从生。

        门外的几位知青大喊起来:

        “快刨死牠!”

        “朝牠两眼中间刨!”

        “快动手啊!”

        可文从生双手得瑟着,好像这不到一尺远的马头目标太小,他生怕刨偏了....

        “快呀,快刨下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几位站在门外的知青显然都比文从生胆子大,可个个都在指挥文从生,没人开门进去,亲自动手。

        “我不敢,我不敢啊!” 文从生好像忘了自己双手握着个镐头,叫了起来。

        那匹马似乎听到了文从生的声音,掉转马头,朝相反方向跑去,咣当一下,又撞上了砖墙,牠又折回马头,朝着另一方向冲去......文从生趁机赶紧跳下水缸,硬推开门跑了出来。

        门外几位没有人自告奋勇来补上文从生的位置,只是用手电一次一次地照在墙上,来激怒那匹惊马继续肆意踩踏着食堂里的桌椅。那匹马就这样又来回折腾了多次,终于,牠筋疲力尽,呼隆一下倒了下来,不动弹,已经奄奄一息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来结果这匹马的生命了。那位始作俑者从文从生手里拿过镐头,要大家跟着他推开食堂的门进去,举着马灯和手电照着,看着他怎么杀掉这匹受惊的马。

        大家进到食堂里看到的是满地的桌椅碎片,墙壁上那些精心布置的大幅豪言壮语口号和毛笔字写的一篇篇表决心的文章,被冲撞得稀里哗啦...,还有那匹倒地几近气绝的马,惊恐与愤怒都留在牠瞪大的眼睛里,无法用牠的肢体来表达了。

        终于杀掉了这匹惊马,大家的伙食短缺问题暂时由这匹马的肉来解决了。

    接下去请看《冬天的春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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