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冬天零下的傍晚,飘着小雪,人流在缓慢移动着,透明的包装袋里装着泡面零食饮料,颜色鲜艳,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人们脸上神色各异,又透着踏上春运回家路上会有的喜悦。
茶安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进火车站检票口,身旁的微喜已经裹成了一头绒绒的“熊”仍在瑟瑟发抖。
进去吧,车票和身份证拿在手上,到了给我信息。拉杆交还她手上转身就去寻找出口,微喜伸手挡住他的去路,问他你不给我一个爱的抱抱吗。
茶安脑子一片空白,这句话她以前会经常说,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可微喜已经迎了上来抱住他的腰,双手无处安放,只好轻轻拍了她的背,没有像以前一样揉她的发。
微喜抱着他的时候用了力气,他也只能过些时间才分开,他避开了微喜的吻,她不及他下巴的高度,吻落在了他裸露的脖颈上,微凉。已经不敢挽回这段感情只好放她走。
茶安是不擅长面对分离的场面的,他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到了才会告诉家人,第一次送走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病痛折磨得不像样,睁着双眼含恨离开,他彻夜未眠两眼一黑就进了医院,醒来时又漫无目的睡去。
第二次送走的人是自己大学下铺的兄弟,然后其他人一个个搬离宿舍,去了各个城市征服自己的生活,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最后他在空旷的宿舍里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
这些年送走的人太多太多,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来过,也会这样走出去。
第三次就是送走她,丝丝缕缕地痛蔓过全身。两个人撕拉生扯了四年,最后输给了现实,他说的分手,他不能耽误她的一生,微喜比他勇敢,说走就走。
茶安在南方,微喜在北方,距离差不多两千公里。他们都发誓不再联系,在各自的领地一辈子不交集。
捂住抽疼的胃,手上的烟开始麻痹不了神经,指尖传来痛感才惊觉烟烧到了尽头。窗外已经开始飘起一片片雪花,这对上海来说是稀罕的,这座城市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下场大雪了。
茶安是个婚礼策划师,给无数对情侣策划了完美的婚礼。微喜问过他你为什么做这个,他说因为那里靠近幸福。
以前微喜问过他,你会不会给我一场婚礼,只有你和我就可以。面对微喜满眼的期待,茶安选择了沉默。他给不了微喜一场婚礼给不了她一世婚姻。
桌上的确诊书让他长叹一口气,他以为幸运会眷顾他,但最后还是没有,他最多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茶安回到老家,母亲头发更白了,在灶台忙活着晚餐,茶安脱了外套进去帮忙。她不知道茶安癌症的事,可是看着茶安日渐消瘦也一再说着多吃一点的温暖话。
妈,我这个年不走了,在家陪您。母亲颤抖着手泪眼婆娑,外出的游子啊,欠了这个女人多少守护。
想过无数方式去度过这最后一个月,去旅行散心,去接受昂贵的化疗,去蹦极去登高台挑战不可能,去学摄影在最后的时光。
最终遵从于内心紧缺的亲情,想在最开始出生的地方结束最后的时光。摘下手表和昂贵的服饰,卷起袖子带上草帽跟着母亲去插秧拔草,闻到青草的气息很新鲜。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在一项项退化,紧致的皮肤也感觉松垮了许多,他觉得自己日子不多了。
闭眼之前拒绝了母亲说去医院的坚决,小村庄去到医院自己也早没了气息,他的身体他清楚,财产都转移到了母亲户头,上海的房子转给了微喜,朋友出面。
所有东西都已经交代好,可为什么他看见微喜踏着凌乱的步伐扑过来。
茶安太累了,眼睛再也抬不起来了。微喜用力摇晃的手再没能抚上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微喜吗,因为我害怕喜悦太热烈以后会悲伤,所以我只能微微的欢喜。
微喜扶着身子对着墓碑上的人说着往事,下辈子请你健康就好,不爱我也没关系。
图片来自网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