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温柔的眼睛,看世界
鹿哨幽幽
幽雅地走进枪口
倒下时,温柔地看着敌人
—— 《鹿》刘畅园
2019年3月21日,农历二月十五。春分。
春天似乎就应该是晴天,夹杂着理应出现,但是还没来得及出现的姹紫嫣红和馥郁芬芳。
春日的新绿最是喜人,甚至让人隐隐觉得它具有庄严相。
是生命的初初问世,是一次全新的旅程,是一条明知不能回头的路,是义无反顾要来赴的一次前世之约。
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恢弘的、盛大的事物才令人感到宝相庄严。
反而是那种看起来柔弱,但却生机勃勃的存在,最能给人力量。大雨滂沱固然酣畅淋漓,和风细雨也能滋润土地。山间松柏枝繁叶茂、栉风沐雨,令人仰望感佩,石下小草初生,兀自绿着,也是一种勇气。同样的,艳阳高照是美是好,晨光熹微未尝不是。
所以有时候我会觉得,世间强大另有定义。
春分了,一年已经快过去四分之一。
春分,农历二十四节气的二月中气,自此元鸟至,雷乃发声,始电。
也就是说,从这个节气开始,燕子北归,雷电俱现,世间万物渐渐有了生气和声音,不再是冬季里一副沉默寡言隐忍不发的样子。
如果说听得见的是修辞,听不见的是诗,那么春天应该是修辞,冬天应该是诗。春天斑斓又琐碎,把本体喻体混在一起,齐齐端到人们面前,让人自己去解读。而冬天,只是在埋头默默地写诗,不管你理不理解,明不明白,反正很快又是一年。
多好啊。这日子,风和日丽,让人想永远地活下去。
如果说夏季的树,沉静像著作已富的哲人,那么春天的树,洒脱如天资极高但稍欠阅历的民谣歌手。
它不谈童年,同样也不谈老年,只是歌颂当下。就像我们,几乎不提及出生,也避讳谈到死亡。
就那么恣意妄为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萌发和壮大。
春日里,万物生长,这是属于自然界的,生殖的力量。
我今天读到一段话:
春分,忌生吞一整条又腥又亮的活鲫鱼,忌乘雨伞在城市里漂流,到处询问失踪的人都去了哪里,忌学英语,忌去幼儿园看望孩子,忌剃头,忌接受邻居叔叔的邀请,忌失声尖叫,忌浓妆艳抹,忌以数据计算太空终界,忌把家人的头按进现烤的苹果派里窒息而死,忌舔病房里的床头柜,忌点红烛铺张喜宴,忌生育屋顶上的轻骑兵,但最终极的大忌还是问问题,别问,不准问,绝对不能问。
春分,宜闭嘴吃饭,盐罐和芥末酱都放在餐桌中央。
整段话充斥着滑稽和尖利,但是好像又带着一些狡童式的可爱的刻薄。
别问,不准问。因为生命的最终,也没有确定的答案。就像你读了许多许多的书,依然找不到一个万能的答案和解释。经历和书籍,在故事的最后,也只是为人生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而不是准确的答案。
答案可能导向绝望,但可能性永远不会,可能性正是绝望的反义词,它永远给人留了一线余地。
就是这一线余地,让我们能以勇气承受人生的巨大悲痛,以耐心面对生活的小小悲哀。
木心老先生曾说过,创作是父性的,翻译是母性的。
把他老人家这句话中的意象引申进日常生活,那么就可以这样讲,冬季是父性的,春季是母性的,而夏季和秋季,是它们的性格迥异的一双儿女。
当然了,再没有比四季既定的顺序让人觉得更妥帖的事情了。
好像它就应该是这样,从亘古到无极,是理所应当的,是毋庸置疑的,是笃定不容质疑的。
就像有些爱,笃定到像出生地一样不容怀疑。
越长大,越能被这种安静的、沉稳的、细水长流的感情所感动。神锋太俊的人,多数知进不知退,兴也速,败也速,不若南山修竹天长日久,时时可供观瞻。
春分花事今多少,未觉心情胜去年。
其实还是胜过去年的。毕竟在这一年中,交了新朋友,读了很多书,走了很多路,也想了很多的事情。
以前有人说过,我是旧时光,我是缠病人,我是瘾君子,我是老郎中。我是飞雪满天临崖垂钓,我是月照高楼醽醲满杯。我是等你,我是枯死不回。
现在我想说,这些都已经不是了。
我是芙蓉帐暖,我是满船清梦。
我是你半山腰的梨花,是你余生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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