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向紫南看过来。于满贯的话犹如盛夏漫天乌云之中一道眩目的闪电,似乎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着暴雨如注。紫南冷冷地看了一眼于满贯,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
“南南,对不起!”于鑫轻轻地关上门,站在床边道。
“你为什么要道歉?骂我的又不是你。”
“他是我爸,我……”
“于鑫,我们选择不了父母,但我们能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家。”
“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儿子,我走不了。南南,你不懂,我有责任义务奉养父母。”
“我没有说不奉养他们!他们现在还不算年老,等五年十年真的需要我们照顾了,我们再回来。”
“我……”
“好了,我明白了。”紫南蒙上被子不再说话。
紫南很少下床活动了,大多数时间或躺或坐地赖在床上。于鑫每餐都用托盘把饭端到床上,紫南听着堂屋里于满贯的咒骂声慢慢地咀嚼食物,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么东西,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于洁每隔几天就会回家陪她聊天解闷,并没有婚前的抗拒阴郁,整个人神采飞扬娇俏妩媚。看来在新家过得很好。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听婆婆说于洁怀孕了,加上连日的雨雪,于洁也不轻易出门颠箥了。
“南南,阿黎家棚屋被大雪压塌了,你跟她要好,咱去看看吧!”于鑫冲进房间说。
紫南跳下床找鞋,快步地向阿黎家跑去。
阿黎抱着悦悦站在雪地里,悠悠哆哆嗦嗦地牵着妈妈的衣角。于杨慌慌张张地围着破瓦断墙打转,掰扯了几下破瓦和椽条,发现纹丝不动,只能看着妻儿冻得瑟瑟发抖。他抱头蹲在雪地里一支又一支地抽烟。
“阿黎,穿上我的衣服。”紫南脱下外套,披在阿黎身上。
“不,我不冷。”阿黎忙取下往紫南身上穿。于鑫愣了一下,向家的方向跑去,不多时就拿来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帮紫南穿上。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人给村长打电话,住在邻村的村长骑着摩托停在雪地里。
“村长,你得想想办法,这天寒地冻,不能冻死饿死人吧!”
“是啊,在这个年代要冻死饿死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要平时左邻右舍还能想想办法,这大过年又碰上雨雪,难办!”
众人七嘴八舌,村长拔了几个电话后,冲于杨道:“带上你的老婆伢去镇上,那里特困房还有几间,以后好好打工赚钱。大个的后生家,不要老想着国~家~救济,要自力更生!”
于杨忙掏烟给村长,村长没有接。
“你先叫个车去镇上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村长骑上摩托走远了。
“阿黎,好好照顾孩子!再见!”紫南冲车里的阿黎挥手。
“紫南,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人那么好,会好起来的。”阿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强做欢颜冲紫南微笑。
紫南握住阿黎冰凉的手,车子发动了,她冲阿黎喊道:“悦悦口袋里有点钱,你给孩子们买点衣服吃的。”
车子猛的刹住,阿黎跳下来,抱着紫南失声痛哭。
“紫南,你走吧!趁现在没有孩子,不要留在这里。”阿黎在紫南耳畔轻声道。说完便飞快地跑进车子里,车子摇晃着越走越远。紫南目送阿黎一家人离开,觉得手很冷,插进口袋发现一卷钱,她装在悦悦口袋里的钱阿黎没有要。
紫南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躺过了新年,窗外阳光明媚,枯黄的杂草枝条有了星星点点的粉绿。
“南南,我订了今晚的票,两张。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跟我去北方,我带你去爬长城好不好?”于鑫放下手机,在她耳边轻声说。
“随你吧!”
“你起床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吃完午饭就走。”
“嗯。”
车站里人来人往,这里是外出务工大县,过完年几乎都扛着行李奔向远方。
“于鑫,我去上个厕所。”紫南背上背包道。
“自己小心点,人多!”于鑫笑着看了一眼紫南,又低头玩游戏。
紫南来到自助取票机前取票,看了看票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她飞快地跑向检票口,钻进徐徐向前的人流里。回头望了望坐椅上低头玩手机的于鑫,眼泪流了下来。
火车缓缓地向前奔驰,紫南坐在窗前,手里拿着车票,车票上两个熟悉的字让她如释重负。背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小姑娘,手机响了。”身边的老人提醒道。
紫南掏出手机,看见一串熟悉的号码。她点开微信。
“于鑫,别找我了,我走了。就当我们的相遇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会慢慢遗忘了。”
她飞快地删除了于鑫的号码和微信,不敢多犹豫一秒钟。她怕她会心痛后悔,会像一年前一样迷恋他温暖的怀抱。是的,这一切是一场梦。也许,脸上的泪是梦中流下的,醒了就不会痛了流泪了。她擦干眼泪,开始看窗外的景色,山石树木、房屋桥梁,在阳光下明晰恬静。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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