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明朝那些事儿》：历史从无正义？

明朝那些事儿

如果说这些年读过的历史类书籍最中意的是哪本，无疑是《明朝那些事儿》，每年总会抽空看个一两遍，温故知新。

对一个历史的业余爱好者来说，《明朝那些事儿》的确是可以称得上深入浅出的良心之作。这不仅是因为当年明月生动地把明朝这段历史讲述的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书中传达出的历史思维和意识。

可是读的越多，越感觉历史其实没有那么有趣，大多数时候都是“鼓舞时少，叹息时多”。

最近一直在读《人类简史》，书中提到一句话让我不禁思索：历史从无正义。

这句话俨然是不符合中国国情，我们的历史从来都是“隐恶扬善”，即使一直都强调历史是记录史实的学科。《史记》被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但是司马迁的这本历史中主观的倾向还是很明显。项羽被塑造成一个悲情的英雄，刘邦成了一个无赖混混皇帝，最终还是英雄身死人灭。

那么历史到底有没有正义？

读《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常常无法保持一个玻璃心去读完这本书，因为即便是开国皇帝朱元璋都是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狠角色，另一位明成祖也颇有乃父之风，狠辣无比。可是，我们能说朱元璋和朱棣不是好皇帝吗？

恐怕不能。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历史常常并不是用道德在作为推动力量，也无法用简单的正义与否来评判？

明朝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人物莫过于张居正和海瑞。

先说海瑞，这位老兄的名头实在是太过于响亮，在中国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中国历史上大概只有两个人被称为“青天”，一个是包青天，一个则是这位海青天。清廉是海瑞的标签，但是除了清廉，海瑞还有什么值得历史大书特书的点吗？或者说海瑞对历史有什么实质性的推动吗？

与此鲜明相对的是张居正。无论是从个人私生活还是为官作风，张居正从来都不是清白之人。虽然很多鸡汤文喜欢把他写成一生清廉、两袖清风的宰相，但是张居正实在是有太多无法洗白的污点。可就是这个人，在明朝却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内阁首辅。没有张居正的改革续命，明朝应该没有那么多年的寿命。

张居正

张居正在任时启用的几个文官武将也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主儿，殷正茂戚继光这些也是没那么完美无缺的人品。可是，张居正还是在位时，一扫之前的阴霾，使明朝渐入正轨（虽然最后还是前功尽弃）。

以前还是小白的时候，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毕竟所有人都认为真善美是人的本性，道德文章几千年，可是历史却真如鲁迅所言“吃人”。

直到我看到《明朝那些事儿》里高拱用人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想明白了。

隆庆年间，明朝南方叛乱。高拱作为首辅，之前派了很多的手下官吏去平乱，可是都没法平定，最后高拱就让殷正茂去。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基本不同意，因为殷正茂是有名的贪官（别问我怎么没被法办）。

高拱的回答是：“我拿一百万军粮给殷正茂，虽然他贪污掉了一半，但是却很快完成了任务。如果我派一个清廉但是本事却不如他的人去，虽然他不会贪污，但是事情他却办不成。这样一来，花几百万不算，之后事情更难解决。”

每每读到此处都不禁拍掌叫绝：领导就是领导，就是有水平，不服不行！

清廉是如果没有办好事的水平，那么清廉也只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终究是无法解决问题。

终明朝整个一朝，有品德的人不少，但是同时能够解决实质性问题的很少。于谦是一个，王阳明是一个，方孝孺只能是前者。

于谦老师

如果一个朝代看成是一家家族企业，那每一代皇帝都是每一代的董事长，除了创业的几个大老板管事，这些个富N代或许不管事，也不懂管事，只能在CEO（内阁首辅）的管理下持续经营。董事长们可以去爬珠峰，也可以去吃红烧肉，也可以修仙炼丹，只要手下人能够办事，即便是手脚不干净没出大事也能开的下去。

那是在说历史从来就没有正义，或无节操下限吗？不是，肯定不是，但是不完全是。

有时候跨学科是一个很好的开阔思维方式。这个问题可以用投资学上的一个理论来解释。投资上有个“遛狗理论”，价格和价值的关系就像是主人牵着狗绳，狗四处乱窜，但是一直围绕着主人跑，也即是所谓“价格围绕价值波动”。

同样，正义或许从来不迟到，但是也会来晚，可能正面人物早就人头落地，没人骑着马高声叫喊：刀下留人，剧情直转之下。

于谦的一生就是如此，在大厦倾颓之际力挽狂澜，却遭陷害身死，最终仍然没有埋没在历史之中，谁都知道这样一位“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

马克思哲学教我们要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来看问题，就是在彼时彼地他们做出的就是他们能想到的选择，不仅仅是道德楷模（于谦），还可能是厚黑（张居正）。

这样思考，读历史的困惑会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