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端午

作者: 在生活的河里洗澡 | 来源:发表于2024-06-09 15:51 被阅读0次

    信息通畅了,路通畅了,商品就通畅了,传统节日也就有了习俗上的南北融合了。在地域习俗的不同中,植入了相同的元素。比如裹粽子,食粽子这一习俗,已是蔓延至南北东西,没有地域之分别了。

    而在物产很难南北大流通的时代,我们北部边疆区域难见芦苇及粽叶,所以记忆中,我不知粽子为何物。只听妈妈说起她故乡的端午,要芦苇荡中打芦苇叶,裹大黄米粽和糯米粽。直至二十岁,我离开故乡,跟随爸妈举家迁到爸妈的故土生活,才识得妈妈所描述的粽子的模样和品尝到粽子的滋味,却并不喜欢。

    而直至今天,我内心也固执认为,还是我在故乡的端午才叫端午。记忆中,过节的滋味比现在浓郁,礼俗也要比如今讲究。

    节前一日,采艾,折山杏枝,搭配好用麻线捆上,一束一束的(两种植物混合出特殊的香味,至今都能冥想出来)。再在枝头拴好提前手作的、钉在红布条上的麻线笤帚。趁第二天太阳没爬出东山岗前,插在前后房檐和厦屋及动物的圈棚上。做妈妈的女人,一定要在孩子没睡醒时,给孩子手脚腕上系上五彩线,不论孩子是大是小。端午头天晚上,用艾叶沁洗脸水,沁一夜,放在院子,要经露水打过,早上一家人用艾水洗脸。洗脸时 ,全身都会让这种清冽感穿透。鼻间艾香馥郁,让晨起的困顿瞬间无影无踪,神清气爽!而这些习俗,都有节日的寓意。

    出嫁的女儿会在端午日回娘家。拎上一提槽子糕或几瓶罐头或几瓶酒,来孝敬父母,再在娘家吃上一顿端午饭。当然,老女儿们要操持自家的节日,礼物是提前就送回了娘家去的。记忆里,端午前一或几日,我妈也会去后山后那叫做红胜的屯子,给住在那儿的姥姥姥爷送吃的东西。我和妹妹会跟着去,姥姥姥爷会有糖啥的给我们吃。我妈跟着我爸离开自己的家乡落户内蒙后,隔年姥姥姥爷也奔妈妈来了。他们奔来偏远慌寒之地,原因挺复杂的。但妈妈身边却有了爸爸妈妈,我想,那时,妈妈才有了背井离乡后的内心的稳定吧。父母在旁,于女儿来说,那是强大的精神支柱。

    我总有在乡村小路上,遇上谁家的姑娘回娘家的时候,大都在上午。感觉人家打扮的可好看了,会远远的跟上人家一段路,心里想着,出嫁可真是美好的一件事呢。再大一些的时候,甚至还想象着自己的出嫁,虽然并不懂得出嫁的真正意义。

    端午那天,妈妈就把攒了个把月的鸡蛋鹅蛋,煮上一大盆,四个孩子围盆分蛋,绝对公平。食蛋,是端午的重要食物之一。因蛋,每年孩子们之间都有趣事发生。

    吃饺子,喝羊汤,也是过端午节的美食。在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的岁月,一过了二月二,我们那个地界,就没有谁家有鲜肉吃了。直到端午来临,生产队会杀猪或牛或羊,分给每家每户过节,当然,也是要花银两。为什么我会认为端午就要吃鲜肉饺子喝羊汤呢,为啥对此记忆犹新呢,就是因为少肉的年代,每年端午能吃上的这一顿,让口舌的记忆会非常深刻。后来合作化结束,每过端午,几家几户会合伙包一只羊来宰杀。也会有人家杀猪卖肉。后来我觉得,这就是当地农民经济头脑最初的复苏吧。

    故乡的一年一端午,为记忆里永远的最深情。不仅仅因为口中难得的美食,还有那一眼望去的风景。园子里的荷包花开了。漫山的野芍药开了,轻灵灵的摇出扑鼻的花香。山腚子花含苞了,野百合也含苞了,不久就能招呼着人们去采。大狼毒一簇簇,北山坡平缓的绒绒草绿便有了深浅高低的起伏。火柴头花摇着头晃着脑,开始调皮。满山的山花椒花,紫莹莹的,花朵细碎,伏地蔓延着开放,和花椒粒大不同的香味扑鼻,摘来做菜,极有特色。桔梗花,马莲花,还有一丛丛黄黄白白的小碎花,都抖擞的开在四周的山坡上,及南面的草甸上。看得见的南山坡上的榛子树丛,及绿油油的波浪般起伏的田野,还有坡下盛开的野蔷薇,放眼一望,那就是比织锦绣还要美的大幅绣啊!都绣到再也望不穿的天际。南山下那泛着波光的小河,是银色的,像一条银丝带,从西向东,蜿蜒流淌。每每回忆这端午时节故乡的小村庄,都感觉美的如梦境般。

    对这些种习俗和场景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清清楚楚的活在心里。每当回忆的神经被触动,思绪便如一条温暖的河流,抚慰着我活于人世间些许的慌张。

    那些年的端午是多么的隆重欢乐祥和有趣啊。连风景都用最美的姿态来呼应着节日,所以忘记都难,即便三十多年已过。那些年的端午坐标地:内蒙古呼伦贝尔阿荣旗长安公社永胜屯。对习俗的记忆时间:1989年以前。

    这个端午的前几日,心里就各种推脱不想包粽子(还是馋自己裹的鲜肉粽)。但粽子是有的,朋友们送来的,已经吃了两顿了。牛娃有晚自习吃学校食堂。孩爸忙碌的两头不见人,也吃学校食堂。于是很长时间了,我做饭的精神不佳,开始尝到不勤于厨房的好处。直至昨天,自我鼓励今天要给一家子做顿节日饭。羊汤,饺子,舍去。按孩子们的喜好做。再怎么懒,再无论如何,端午都是我的大节日。在食上,还是要当节日对待。于是今早,早早的奔往菜市场采购,顺便买了一把艾,回家在大门上挂了起来。花花绿绿的塑料粽饰,舍去,买来应景就是给环境造不腐的垃圾,何必?昨晚还想去邻居家摘艾叶,在院子里沁洗脸水,但一想没有露水的掺合,气温也高,还哪会有让人打激灵的清醒感呢?作罢。

    老周这几日在学校做高考后勤保障,赶不上晚饭顿,但不影响我入厨的决心。毕竟还有老少五人捧场。

    但一个半月以来我一直在老周这种忙碌的节奏中迷晕着,他怎么就会返祖回到“老九”圈?(老九,对特殊年代赏赐的这个名词,我感觉很有意思,不论褒贬)。他是废了还是颓了?唉,已是难回中产,不拼也罢!能图个养家糊口还将就的程度及好身体,就知足吧!

    一年一端午,一年一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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