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的张老师，想去洛城找一下小梁，毕竟小梁，给过他温馨的梦。他想找小梁，想当面说声抱歉，他想找小梁，多多少少也有些再续前缘的想法在内。
身为一个男人，无论是发乎于上半身的思恋与愧疚，还是按不住下半身的空虚与寂寞，都催着他西去洛城，再会梦中佳人。他虽失去了一切，可是，他也收获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毫无挂怀地肆意放浪了。
如今洛城，已不是十五年前他匆匆而过时的样子了。那时候他还小，随着其他人去西山省打短工，转车路过洛城，他依稀记得那是个夏夜，在长长的洛城桥上，两侧站满了手持长杆的垂钓爱好者，他们以此消夏又为不期而遇的收获而雀跃，在洛城火车站附近的窄巷里，裹着超短裙露着白花花大腿的姐姐们轻摆腰身，妖娆地向他们招着手……他记得带他们坐车的大叔有些局促不安，反复叮嘱他们：“别乱看，快走，快走！”
如今，洛城到处展新颜，洛城桥上已不再有垂钓者的身影，桥面也显得宽阔起来，火车站广场开阔整洁，市区车水马龙大厦林立，这座城很老，旧时代有很多惊心动魄的历史曾在这里演绎，这座城又很新，城里城外日新月异，容光焕然。
他到洛城，已经是傍晚时分。下了车后，他先到花店订了一束花，又到超市买了一盒名贵的巧克力，然后按照小梁之前给他的地址，打车来到了小梁居住的临溪小区，他想给小梁一个惊喜，可是敲了半天的门，居然没有回应。
这时，一个买菜归来的邻居大妈路过，见他脸生，然后就问：“你是找在这居住的姑娘？”
“是啊”，他有些失落地答道。
“好像是上班去了，她们上的是夜班，白天见不到人的。”
“夜班？”
“是呀，是呀，一到晚上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上班，现在的女孩子都很野的，随便裹几片烂布就敢出门，奥，忘了问，您是她们什么人？”
“朋友。”
“朋友？奥，那你打电话联系她们本人吧，不到后半夜她们是不会回来的。”
“好，谢谢。”
张老师有些失落，他反复思索着大妈话语里透出来的信息，很明显，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大妈对小梁的评价并不高。她话里提到她们，那肯定也是合租的房子了。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但是确认再三，定位是对的，小区、楼栋、单元、楼层、门号这些又都准确无误。现下，偌大的洛城，并无张老师其他的亲友，他也实在没地方去，于是只得出小区，找一家快餐店坐下歇着等人。
小梁的电话无人接听，微信也无回复，只得等了。
将近凌晨时分，他又折返到了小梁居住的楼层，然后坐在步梯间等她回来。似睡非睡间，他听到了电梯轿厢门“叮”一声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有两个女子说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要我说，你明天可以再约一约那个大哥，说不定有戏，缠他几天，钱能会少了？”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种事，当夜不约，后面肯定就没戏了，老娘又不缺他这根淀粉肠，再说，他跟个皮皮虾一样弓着背，畏畏缩缩地胳膊腿都伸不直，一瞧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
这样一说，两个人都笑了。不过，她们似乎并没留意到从楼道里突然走出来的这个人，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愣了愣神，其中一个见另一个像是来了“生意”，于是很识趣地先进屋了。
在张老师眼里，他明显有些认不得这个浓妆艳抹味道刺鼻的女人就是当初那个风姿绰约温婉可人的小梁。在小梁眼里，她似乎也有些不大相信当初那个翩然独立英姿飒飒的张老师会是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两个人来到楼下小区花园里说话。送出手捧花和巧克力，张老师诚恳地说：“这次我来，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小梁淡然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没有啥对起对不起的。”
对于眼前这个略显沧桑的男人，小梁不免动了自己的恻隐之心。其实她心里更不安，不安的她从小包里抽出一根细支坤烟，给自己点上，又猛吸了两口，以此来掩饰自己无处安放的局促。
看到张老师戒痕尚在的无名指，小梁问道：“你是离婚了吗？”
“是的，上个月刚离。”
“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副样子。有些话还是如实跟你说了吧，是我骗了你，前一段时间省城的竞赛活动开始前，经纪公司敲定我们后，其中一个对接事务的秦姓大姐又单独找到我，给我编了一些话让我记住，然后让我想办法接近你，答应事成之后再额外给我一笔钱。”
听她这样说，张老师内心建筑的一些东西，已经开始崩塌，于是问：“那人是姓秦吗？”
“嗯，秦桧的秦，三四十岁年纪，脸很白净，左额上有个浅色胎记。”
“我接近你，一开始并不是出于本心，不过，张老师你人好，我也并没破坏你家庭的打算。被扣在派出所那晚，你们走后，是那个秦姐接的我，出来后我就回来洛城了。”
“我能说的就这些，我们之间即便是有些什么，也全是立于谎言之上，一束无根的野草，即便是开了花，也不会结出什么好果子来的，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你请回吧。”
“你跟那个秦姐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不过，你的婚姻如果还有挽回余地的话，那你还是努力挽回吧，毕竟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像我这样昼伏夜出人不人鬼不鬼的，已经不配再拥有了。”
听了小梁一席话，张老师内心五味杂陈。他心里的负罪感稍稍减轻，可是恨意却又滋生而起。可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和李老师一直都是在别人织就的网里蹦跶，浑然不觉下，一步步走到今天分崩离析的地步。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李老师跟小秦一直以闺蜜相称，两人亲密无间，小秦，又何至于如此呢？他一时真地想不明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