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工作机会,是很幸福的事情,虽然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毕竟要做好工作,首当其冲的,就是养家糊口。然而现在,我要讲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久前,我干爸、干妈从美国过来看望我,在与干妈闲聊时,我问她,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孩子。她失落地跟我讲,当年,她又怀上了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不好,因为保命,所以做了手术把子宫切掉了。我们沉默了一阵,同样作为一名女性,我了解她的无奈与悲伤。但相似的事情,发生在我一个同事A的身上,幸运的是,她保留了子宫。
她并不是才毕业,刚踏入社会的人。但是因为国家政策的需要,她必须在另一个单位工作三年,没想到在第一年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崩溃的事情。
她是一个乐观、幽默的人。新婚燕尔,她是很快乐的,虽然工作辛苦,但是苦中有乐趣,发现孩子的到来,让她更加幸福,也更多了一份责任心。但是,好景不长,也许是工作太辛苦,也许是作息没办法规律,也可能是营养不良,怀孕前三个月,她的反应不是正常的恶心、呕吐,而是呼吸困难,以至于后面渐渐变得静坐都会出现。因为实在受不了,她告诉科室的老总,她怀孕了,前三个月,孩子发育未成形,还很脆弱,她现在也特别难受,能不能不要值班。众所周知,我们这个行业,值班会导致睡眠不佳,对身体会有很大的影响。但是老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行!必须值班!于是,她只有失落地走了。而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虽然定期产检,也最终保不住孩子。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体会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一个小生命,还未曾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这样扼杀在摇篮里,留下的只有带给父母短暂的快乐。做完手术后,她还在病床上,却被迫仍然担心工作的问题。她打电话给上级,上级叫她自己想办法。因为人手不够,事件那么突然,其他同事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带给他们很大的负担,也造成了别人对她的憎恨。所幸的是,丈夫在她患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到最后,老总和她的上级,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思。
这些事情,都是她过了很久之后告诉我的。不知道她跟我讲这件事情需要多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她有多信任一个人才会跟我讲这些。总之,从她平时阳光、开朗、坚强的一面,我完全看不出她有过这些经历。我们却都知道,无法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因为,这些关乎道德、人情。
故事结束了,但因为这样的工作性质,不知道会不会再有相似的事情发生。现在,我想跟你讲讲关于我的工作。
我的工作,每天必须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有时到半夜才下班,遇上值班,可能需要28-36个小时连续工作。
有时候,我们受人尊敬,有时候,我们遭人唾弃。2003年,牺牲了很多同行的前辈,于是换来了赞扬,但此后,处境仍然非常惨。
这是我工作的第三年了,虽然级别不高,见到的人情冷暖很多。很多同行都被骂被打,甚至被杀,可仍然层出不穷。可能是别人会因为偏见,而导致不信任我们,甚至憎恨,有人把我们当作骗子,以为我们专坑钱、收红包。这可能是人的天性,更容易相信与自己同样处境的人吧。实际上,随着我们这个行业的逐渐规范化,那样的非常少了,至少,我从来没遇见过。
但并不是说我们的痛苦,只是来源于外行。我们这个行业,等级制度非常森严,所以必须得听从上级的指示。每个人的性格是不同的,在我轮转过程中,遇到不同的上级,有温和而谦卑,喜欢教知识的,善于引导的,但也有偏激,情绪化,自带优越感的。所以,虽然寒窗苦读数年,作为最初级别的我们,不免遭受额外的冷眼,更惨一点的,就会发生我故事中的事情。而且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在学东西,而是打杂,倒贴钱打杂。刚来时,签好了合同,不过到后面基本上没有实现。幸苦值班,有的科室十几块,有的二十块,有的甚至没有,所以基本上是倒贴钱工作。所有的钱都有克扣,国家补助多少也会扣,以扣税的名义。高强度的工作,极低的薪水,是我想到一句话:想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遵守劳动法还没人告?因为整个行业对待低级别的基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告了可能自己会被封杀。而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大多数的人,是宁愿沉默的。
到现在,可能你猜到了,我是一名年轻的医生。虽然处境这么惨,但我仍是名好医生,为病人着想,认真、负责,希望大家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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