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变得忽明忽暗，恍惚间看到那黄玉铃的脸色煞白，片刻后变得绊红，脸上僵着不动，两眼盯着令狐过，时而闪烁，时而漆黑。看来她的反应由惊愕变得愤怒，最后又变回平静。
黄玉铃抹了下鼻尖上的水珠，嘴唇缓缓翕动着，“看出我是东厂间谍的人是男子，看出我是女真间谍的人则是奇男子！”
“男子”二字直说得东厂太监们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令狐公子接着黄玉铃的话挖苦着东厂。
剑气如虹
“可惜是个坏男子！”小蕊摇着扇子头也不看哼道。
“完全同意！”另一边的小奕撅起嘴巴。
“黄小姐，还记得吗，你曾说过你是信阳人，八岁那年，家乡闹了特大灾荒，你爹爹身患重疾，幸得刘綎将军上任辽阳总兵时路过救了你爹爹。可是根据在下和河南朋友的交往，万历四十六年至万历四十七年，河南并无大灾。”
“且不说万历四十六年至四十七年，即使过往二十年，河南还没有发生过你说的特大天灾。另外，兵马司也没有任何关于你的档案，看来真是神秘啊！”小蕊插了句。
“就算小女子所说有错，也不能就此断定我是女真间谍。”
“我掉下悬崖的那刻，确实只是想着你是东厂间谍，料不到竟然出现狼人和狼群追杀我！传闻塞外有一狼族，月圆之夜，能指挥狼群为所欲为。东厂显然没有这个能力寻得塞外狼人来杀我，也只有黄小姐和女真间谍首领蛇灵能够事先在悬崖底布下这个狼群，提防我跳下悬崖而又侥幸不死。哼，为了杀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幸亏我令狐公子命硬，得到小蕊相救，与狼人狼群搏杀才捡回一条性命。我再联想起阴兵鬼差、骷髅杀手都在你出现的前后时段露面，更加确定你是建州间谍。”
“原来这段时间令狐哥哥经历了这番险境，莫非是我错怪他和小蕊缠绵不清了？”小奕心想。只是一看到令狐过和小蕊眉来眼去，小奕的内心就是不能平静。
“就急着向你的小丫头解释！哼！在树上用嘴贴着我的脸叫着小丫头的名字，真是无耻！”小蕊狠狠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紧绷的脸色才慢慢缓和，只是嘴唇上留下一排齐崭的齿痕。
“令狐哥哥，你还用嘴贴着人家的脸蛋？你无耻！”小奕本是洁白的脸竟然涨为紫红色。
众人看到这场景都忍俊不禁，却被小蕊喝了句，“有什么好笑？”顿时不敢做声，看来小蕊的气势的确凶悍。
小蕊自小深得万千宠爱，养成了我行我素、敢爱敢恨的任性霸道作风。
小蕊把一腔怒火都洒到了黄玉铃的身上，“你和蛇灵散播着什么铜牛镖局藏有杨涟密函，使得东厂锦衣卫绞尽脑汁去明抢暗夺。不过最可恶的是，竟然渲染惊世武功奇花宝典重现京师，并密告大江南北之武林掌门，燃起他们的贪婪之心，赶到京师，和东厂争个你死我活。好一招讹传讹、虚张声势，把镖局血案演变成了武林秘籍、朝廷密函之争。”
小奕恍然大悟，“玉铃，今日下午永定门外，斜阳茶馆的厮杀就是你们女真间谍挑动东厂和江湖人士所造成的？最后出场的那个蒙面人，以胜者姿态出现，然后骑着我的白雪马离开，就是你？你们就是希望借此机会打击东厂，削弱中原武林，使得两败俱伤，这样建州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玉铃，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害得东厂损兵折将！”看到周公公顾着自己的威严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史公公“义正严词”喝道。
刹那间，东厂众人纷纷和黄玉铃拉开距离，雪亮的绣春刀一半对着令狐过，一半对着黄玉铃。
“要怪就怪他们贪得无厌，不知分寸，死不足惜！”黄玉铃的语气混杂着不屑与冷漠。
“确是死不足惜！不过奇花神功不在江湖，而在大内。我说的对吧，周公公？”小蕊淡淡说道。
“孙小姐妙策神算，咱家佩服得五体投地。”周公公内心一颤，想不到孙小蕊如此神通广大，为今之计，只好先稳着她，对付令狐过等人才是关键。
小蕊看透了周公公的心思，“我只要杨之易平安，还有，事后留下女真间谍给我。”说罢从袖中拿出套小壶杯，自斟自饮。
周公公衡量了下对方，然后朝着史无心努了下嘴。小史顿时明白，对东厂而言，此刻难以两面树敌，不如先拔掉头号心腹大患令狐过等人，之后再收拾黄玉铃，反正对于魏忠贤而言，女真人时敌时友，互相利用。
“玉铃，我是看着你进入东厂长大的。周公公和我都膝下无孩，早已把你当成亲生闺女，你的好些武功还是我指点的。”史公公脸色一转，竟然变得慈父般的语重心长。
黄玉铃诡笑道：“这么说来，周公公和史公公对玉铃还有栽培之恩啊，小女子铭记于心。既然这样，就一起杀掉令狐过。”
周公公阴阴地笑，笑声把枯树上的老鸦惊吓得飞起。
东厂番子正要向前，想不道五个大汉跳入，一时不慎，竟有好几个番子被砍倒，原来是漕帮残留下的五个太保。本是十三人，却在悬崖被火枪袭击，剩下五人。高胜马大喝一声：“我早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所以让这五个弟兄随后跟来。周公公，这次受死的是你和东厂番子。”
“只是这些不男不女的太监没有子孙根在旁就死掉，会不会投胎也做不了男人？”令狐过奚落着。
周公公的脸气得像一张黄纸，没有一点血色，嘹出那不男不女的尖叫，“令狐过，受死吧！”刚一发力，周公公就后悔了， “糟糕，上了令狐过的当。”原来自从练习奇花神功，周公公就听闻数十年前有个令狐大侠，他的剑法出神入化，足以抗衡甚至击败神功，于是反复琢磨，得知这剑法乃无招胜有招，敌强就越强，若敌弱则无从发挥，最好就是先让对方出招。可想不到这令狐过牙尖嘴利居然在东厂奴才面前把周公公奚落得好不狼狈，以致先发出战。
老全见有机可趁，马上亮出铁算盘，数颗铁珠有如流星划过射向东厂。周公公及史无心等武功高者则跳闪避开，武功稍差者则被铁珠击中，即刻入胸，气绝而亡。“周公公，老全我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全熙得意瞟了周公公一眼。
周公公无闲和老全做口舌之争，他的身影像团青光，剑锋看是刺向令狐过的咽喉，可眨眼不到，又像刺向令狐过的胸口、大腿、手腕，让人无从知晓。这宝典最大的特点就是“奇”，招数都是让人目不暇接、防不胜防。
令狐过绝非等闲之辈，一来其武功在历练中得以升华，二来已然得知周公公练得神功，因此早有提防。一见公公奇招，即刻以快制奇同时刺向周公公胸口、咽喉、大腿和手腕。
周公公急忙回招拨开令狐过长剑，哼了一声道：“世人皆说你的剑法独步天下，原来是不要命的同归于尽剑法。”
令狐过调皮笑说：“那周公公还不尽快和我同归于尽？在下乃一正常男子，而公公乃一不男不女阉贼，同归于尽还是公公赚了。”
周文武的脸气得青筋凸起，两个金鱼眼更是鼓得像吊天灯，利剑再次刺向令狐过。这一剑与先前相比更是变化多端，有如一朵盛开的葵花，要把令狐过卷入。令狐公子暗暗吃惊，看来这周公公的神功还是练得厉害。只是周公公被令狐公子气了下，未免怒气攻心，因此变化慢了点。借着这一刹那点，令狐过手中长剑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不容对方出来就还击一招，硬是把周公公这葵花招式给劈开。
独步天下的剑法
两人已斗数十会合，京师武林和东厂众人也是刀光剑影。只见那史无心与老全缠斗，高胜马则舞动铁剑和黄玉铃大战，五个太保弟子则混为一体卷向东厂番子。小奕带着杨之易退到个角落，拔剑朝着四周的东厂番子扫去，使得他们不敢靠近。
这史无心的剑法，招招如鬼魅，再加上史公公总爱眯着眼睛，看上去像个催命鬼，唰唰几下，把老全压得后退几步。老全站稳了脚步，手持铁算盘，上下翻飞，恍惚间看似千手齐发，算筹碰撞之声清脆不绝，使得好些内功薄弱的番子心烦意乱，不能聚精会神，以致被老全击倒。
老全杀到史无心身旁，双手循环往复，只见算盘边缘锋利如刀，双手翻舞着算盘来来回回，时而如同一体，时而又射出算珠两向分攻。再看老全嘴唇挪动着，原来正暗念着算数的“九归口诀”，即“一归，逢一进一，逢二进二，逢三进三，逢四进四，逢五进五，逢六进六，逢七进七，逢八进八，逢九进九。二归，逢二进一，逢四进二，逢六进三，逢八进四，二一添作五。。。”交叉使用，来回自用。老全将算数之法融入步伐，使得小史公公眼花缭乱，阵法大乱。
小史公公连翻跳跃，拨开好些铁珠，可却被算盘铲中肩部，当场要倒地模样。老全见势大喜，本要上前结果史公公，但看到史公公狼狈样子，一时得意，停了半步笑道：“小史，你也有今天。”
趁着老全忘形之时，史公公突然从袖子射出六枝暗器，老全大惊连忙闪避。避开五枝，另一枝却是穿透他的左手拇指，即刻变黑。“箭上有毒！”老全忍痛举起铁盘削掉左拇指，骂道：“卑鄙小人！”
小史喜曰：“你以为咱家不行？哼哼！中了我小史的两面三刀招数！”
老全顿时处于下风。由于削了个手指，难以翻舞着铁算盘，几个回合下来，竟然受了史公公好些拳脚。
令狐过生平最恨就是这些三面三刀的奸贼，看到史公公那恶心样，顿时怒气冲天，一个虚招跳离周公公，直接挥剑刺向史无心。
高胜马朝着周公公喝道：“周公公，试试我的剑掌合一！”厚长利剑和周公公的剑对劈，同时左掌挥去。周公公听到风声就知掌力凶猛，即刻闪开。只见身后柱子被劈成两片，整个阁楼都摇摇欲坠，心想，“我一向看不起高胜马，想不到这家伙武功练得不错！”
高胜马抖擞精神，只见他满脸通红，周身发热，脉象旺盛，喝道：“见识过重阳剑掌吗？积阳为天，天有九重，故曰重阳！”一手重阳剑，火云如烧；一手重阳掌，排山倒海。剑中带掌，掌中露刃，剑锋掌气所到之处，树断草飞石碎。周公公的奇花神功虽然没有先人那样高深莫测，但也是变化多端。剑掌如虎啸龙吟杀来，周公公鬼魅身影，阴魂不散，在眨眼之间杀到跟前，邪异一拨直取咽喉，且出手之快、变化之多让高胜马措手不及。高胜马无奈只好退招，倒站几步。
话说令狐公子正和史公公决斗。史无心哪是令狐过的对手，两下子就被令狐公子逼到墙角。看情势不妙，还想暗箭伤人，刚要拂袖，惊觉手腕一痛，一看手腕已断！原来令狐公子早料到史公公阴险，一定会取暗器杀人，所以直接砍向史公公取暗器之处，果然切断手腕！小史痛得扑通跪地，令狐过哪里肯依，一剑劈飞小史头颅，“这一剑是为京师好汉劈的！” 史无心的头颅正好溅到周文武脚上，眼睛还是眯成一道缝，吓了周公公一跳，忙踢开小史头，顿时头脑粉碎，惨不忍睹。可怜小史为周公公坏事做绝，结果周公公一点怜悯都无。
话说那些东厂番子接近小奕却被她一一击杀，黄玉铃见状杀向小奕，原来她是想让令狐过分心，这样周公公和东厂众人就有机可乘。
黄玉铃长袖一卷，寒光一闪，朝着小奕的身边倏地围绕，一连三剑“穿花绕树”试图绞杀小奕。小奕本以为黄玉铃应不会下毒手，料不到她如此心狠手辣，反弹开来，一时不慎，裙子被削了一小片。小奕摇摆几下，一招“玉女照镜”架开对方，然后运剑如风，欺身疾刺，有如“弄玉吹箫”反攻黄玉铃。只是那黄玉铃扬起左袖卷着小奕宝剑，另一只袖子僻啪一挥，袖中出剑迎面刺去。小奕赶紧倒转剑柄，疾点黄玉铃胸口，就在黄玉铃刺到小奕脸门的毫厘之间，小奕的剑柄撞到她的前胸，震得黄玉铃几乎跌倒。黄玉铃立刻回护胸前，然后在地一个“鱼跃于渊”，翻出丈外。
小奕见她完全不念旧情，也不客气，上前几步，使出她的唐门剑法。话说小奕练的唐门剑法虽然只有一十六招，但每一式都是变化繁复。虽说女子臂力不如男子，但小奕却是巧心慧思，灵巧飘逸，因此以气驭剑之余，又将剑法之变幻奇妙发挥到酣畅淋漓。但见剑锋闪烁，银光飞舞，捷如闪电，打得对手难以接近，只是因为顾忌到杨之易而不好离得太远，所以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
突然听到高胜马叫了一声，原来他的左肩中了一针，幸亏高胜马功力深厚且躲得快，否则当场毙命。紧接着，五个漕帮太保或倒地而亡，或眼睛刺瞎，或手脚筋断，只是那些东厂高手也被杀得所剩无几。
一剑霜寒
令狐过见状，挥动长剑，尽往周公公身上各处要害刺去。公公飘忽来去，直似轻烟，边与令狐冲对剑，边用绣花针刺令狐公子。然而令狐过的剑法本身就快灵，加上见识过周公公的绣花针法，因此公公的绣花针没到令狐公子的身前，就被他舞动“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挡下，只是看不出周公公破绽，剑尖总是和周公公身子差之毫厘。两人决斗近百招，仍是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蕊在一旁冷眼旁观，举起个酒杯自言自语说道：“墨守成规，岂不闻无招胜有招？剑为兵器之祖，登峰造极时，在于剑意而非剑招。与敌对阵，任何杀人的剑法都有破绽，只是在于能否一现即逝而已。若是反复循环，必然露出破绽。”
令狐过猛然醒悟，所学之剑法核心在于无招，讲究的是后发制人。天下任何武学，只要敌人一出手，就能观察出招式中的破绽，然后一击即发。于是他抛开内心的剑法口诀，随心所欲，见招拆招。
又拆了五十余招，难分胜负，小蕊喝了口酒，木无表情念着：“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令狐公子边和周公公过招，边想着：“小蕊此时念的是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莫非是话中话，指点我破奇花神功？一舞剑器动四方，说得就是让我起伏震荡，无影无踪，让对手难以琢磨？至于后两句就是让我故布疑阵、玄幻莫测，在心理上使得周公公心惊魄动？于是越来越得心应手，潇洒自如，有如注目凝锋，断水无痕。周公公见状内心不免起了怯意。
有如注目凝锋，断水无痕
小蕊看似喝得微醉，扔下酒杯，说道：“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令狐公子想起了传闻中的独步天下的九招剑术，再结合小蕊念的这首诗，整个人的身心有如醍醐灌顶。一时间，心无所住而生其心。周公公以奇花神功驾弩的剑法在令狐过的眼里逐步露出破绽，于是令狐公子的剑光变得璀灿夺目，有如后羿射落九日。正是无欲则刚，关心则乱，身姿矫健敏捷，恰似天神驾龙飞翔。起剑时雷霆万钧，令人屏息，回剑时则波澜不惊，好象江海凝聚的浪光。
看到令狐过的嘴角露出了狡笑，以及他的剑法越来越龙飞凤舞，公公心里七上八下，“莫非这家伙看出了我的破绽？”虑意既生，剑招就更有窒碍。又是一剑刺来，公公直接招架，想不到一接剑，惊觉前面有如一无穷引力将他带入深渊似的。原来令狐过以剑带气，使得剑、气、人合为一体。周公公一时心猿意马，冒然出招，叫苦不迭。若是继续对招，且内力受损，若退招，必中门大开！两难之间，突然令狐过一剑翻腾，刺向周公公的锁子骨，登时形成了道两色光轮，白里透红，红里带白。公公摇晃两下避开要害中招，却使得锁子骨被扫过而受了点伤。刚避开一劫，却见令狐过上前又是一剑。
周公公看难以躲避，突然见得黄玉铃正在身边和小奕过招，出其不意抓起黄玉铃，扔向令狐过。令狐过想不到周公公会出此歹招，想收回也来不及。黄玉铃惨叫一声，被刺中心口倒在地上。
“周公公，想不到你如此恶毒，玉铃虽是女真间谍，但这些年也为你出生入死，以命相助，帮你清除了好些政敌。”黄玉铃流出了悔恨的眼泪。
周公公不语，而是趁乱飞上匹马，正要策马跑去，料不到这是白雪马，见到小奕和令狐公子自然不会听命于周公公。一声咆哮，双蹄朝天，就是不走。公公见势不妙，正要刺马前行，令狐公子等人已经冲到门外，堵住了周公公的出路。
周公公跳下马，连挡数招，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庭院，眼看东厂番子全部被歼，自身又伤又累，不由叫苦不迭，“莫非这就是我周文武的绝路？”
高胜马和全熙围着筋疲力尽的周公公，一副要生吞活剥的架势。
令狐过看着即将断气的黄玉铃，心里百感交集。黄小姐虽然出卖过众人，但毕竟也和大家一起“风雨同舟”过，而今落得如此下场，岂是一个惨字！杨之易本想上前抱着黄玉铃，却被小蕊那锐利的眼神吓着，只好躲在小奕的身后。
黄玉铃对着令狐公子、小奕和杨之易断断续续地说：“小奕姐姐、杨公子，玉铃对不起你们，还请原谅。令狐大侠，袁崇焕果然没有看错人，找了你拯救大明，拯救京师。”
令狐公子徐徐收起了剑，“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拯救大明，拯救京师，我只想过着笑傲江湖的生活。”
小蕊骂道：“没出息！”
什么叫“笑傲江湖”？
黄玉铃惨笑着说：“什么叫笑傲江湖？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真正的笑傲江湖。小奕姐姐，你问过我，刘扬死去的时候，我的眼泪是真诚的吗？玉铃告诉你，这是玉铃成年以来最真诚的眼泪。刘大哥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恨身不由己。我确实是信阳人，爹爹也是当年跟着刘綎打播州而因伤退伍的士兵。本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是爹爹看到土豪劣绅欺压百姓，气不过来要拔刀相助，却被土豪勾结奸官诬蔑为乱贼而被逮入大牢折磨致死。娘亲带着我上京告状，却在京师门外被赶来的奸官恶霸杀死。他们连我这个小女孩都不放过，玷污我之余还要杀我灭口。幸得蛇灵救了我，还帮我报了仇。玉铃一来为报恩，二来无家可归，三来据所见所闻，建州确是政清人和，所以我甘心被蛇灵训练为间谍，潜伏于东厂。蛇灵教我无情无爱，无欲无望。在东厂，周公公、史公公又把我当作个杀人机器。玉铃从来都是任人摆布，了无生趣。只有遇到了小奕姐姐、刘大哥和杨公子，玉铃才知道什么叫做坦诚以待，温情蜜意。虽然我是带着目的潜伏在你们身边，但和你们一起的这些天，是玉铃家破人亡之后最为幸福的时刻。玉铃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友情、亲情，还有爱情。玉铃内心常想，若我不是间谍，刘大哥和杨公子也不是什么忠良后人，小奕姐姐和令狐公子也不是什么江湖侠客，大家都是生活在太平盛世下的平民百姓，那该多好！”
听到黄玉铃的凄惨往事，小奕再也忍不住，俯身抱着黄玉铃哭泣，杨之易也不再畏惧小蕊而跑去挨着黄玉铃的肩膀流着涕泪。
黄玉铃握着小奕的手，眼睛却是对着令狐过，呻吟着：“令狐大侠，小奕姐姐是个好女孩，她对你一片真心。玉铃请你好好珍惜小奕姐姐，相亲相爱。不要像我和刘大哥那样，有缘无份。”
“不知廉耻！”小蕊气得凤眼圆睁。
令狐过叹了口气，正要走向门外，突然黄玉霖有气无力叫着，“令狐大侠，你要去帮信王吗？”
令狐冲一怔，回头说着：“我不认识信王，也不想参与朝政。我只想帮助袁大哥铲除京师妖孽。”
黄玉铃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令狐公子说：“令狐大侠，你有无想过，铲除所谓的妖孽，到头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信王朱由检。听玉铃一句，信王不可助！玉铃也是个汉人，这些年来屈身女真和阉党，做了好些违背传统道义之事。除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外，还因为玉铃知道大明已经病入膏肓，若让信王登基，更是荼毒天下，祸害百姓，加速大明的沉沦。”
一席话说得众人面如土色，尤其小蕊更是蛾眉倒竖，这信王可是天下皆称的贤王，多少正直忠义之士都盼望朱由检登基，拨乱反正，中兴大明。
黄玉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天启确实无能，把大明搞得一团糟，但至少老百姓还能苟且偷生。信王和天启同样出自深宫妇人之手，两人都不是治国安邦之才，可天启至少还有点恻隐之心。信王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又薄情寡义，看似英明而礼贤下士，其实却是心胸狭隘，委罪于人。一旦登基，必然容不下刚正耿直的能臣干将，身边只会是口蜜腹剑、唯唯诺诺的奸臣废柴。到时必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令狐大侠，袁崇焕如此能干但又为人狂傲，朱由检会有足够的胸襟去容纳他的才华和个性吗？就怕信王登基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袁崇焕！当今天下，能够虚怀若谷、造福万民的，只有皇太极。只要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何苦纠缠于华夷之分？令狐大侠，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带着鲜卑血统啊！”
“国贼！卖国求荣，还说得振振有词！”小蕊的怒火如同潮水似的在胸中汹涌起伏，美丽的脸蛋变得格外恐怖，就像一只本是优雅的猫突然尖叫着露出利牙，或许猫和老虎本身就是一念之间。
“大明确实气数已尽！唯有皇太极才可以造福苍生，崇德报功！”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屋檐上，一个黑衣人无声地出现在夜幕中。风，缓缓地吹，他的帽子向后微微倾斜。月光下，一双圆圆的眼睛闪烁着。
小蕊对着令狐公子冷笑道：“令狐贼，你曾好奇问今晚的圈套会钓来几只狐狸？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一只是要死的黄玉铃，一只是半残的周公公，还有一只就是上面的那位女真间谍高手！果然是谍中谍！既然来了，今晚就来个谍血迷城！”
（时间截止：五月初三亥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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