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寒,我执着这七日,不仅是因为他的话,人的痛苦过非于爱而不得,生死离别,我要守的无非是所在乎的,这没有错。——林玥』
林玥听我的话后似乎有些挣扎,咬着唇,良久她才对我说道:“他,已渡忘川了么?”文/景殳
【引】
忘川彼岸花,黄泉孟婆汤。断情丝,若相忘。
六界之中,事最说不清楚的,就是那月老的红线和那孟婆的汤。这也就是神界和冥界的那些事了。
但不得不说冥界是个好地方,百鬼趋之若鹜,处处秩序井然。
神魔大战后,今在奈何桥管职的是孟言清,也就是我的好友,我的这位好友长相貌美,性格温婉,乃冥界第一大美女,保准你见了就心生喜欢。
你问我是谁?我乃北海龙女,因着身上流着上古神龙的一丝血脉,也算是有点能耐。能够通阴阳,晓天事。
世间知晓,人死后,魂魄漂过三途河,沿至忘川,走过黄泉路,行过奈何桥,方能遇孟婆。如此喝下孟婆汤就算是进入下一个轮回。
可最近不知怎么的,想是神魔大战后,六界的漏洞还未修补完善,有些鬼吸收了其他的精气,一瞬间变得非常厉害,牛头马面去捉拿时会被打伤或者让他们给逃了,这就导致了一些鬼还逗留在人间。
如此长久下去,必造成大祸,凡间也将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身为孟婆的言清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她找到了我。
她想借我之力,把那些命册上的灵魂一一找回。
﹍﹍﹍﹍﹍﹍﹍﹍﹍﹍
三途河,直引忘川。
跟着眼前引路的蓝色冥幽火,一路走来,我便能瞧这水流的波动,里面没有活物,与别处的水相比,这里有种扑面而来的冷意。
也不知言清呆在这里会不会觉得无聊,毕竟天天守着奈何,除了煮汤喂游魂,就是跟彼岸花大眼瞪小眼了。
想及此,我更是摇头,不行,越想越可怜。
我心里一直犯着嘀咕,不知不觉中便到了言清的居所——清隐居。
我从外院就远远看到了一个黑衣女子在院内浇花,原来她的日子这么清闲,“言清,许久不见。”
“允寒,每次你来,这忘川河里的孤魂就格外躁动,当真是有些怕你了。”言清看到是我一脸笑意地说。
我听后不以为意,“这些死鬼?常年泡在水里灵体浮肿,动一动那是难免的~”
“就你嘴贫。”言清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把我拉到了石桌旁坐下,“这次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带回个人。”
我听着面露疑色,“什么人是你那两个好帮手带不回的?”我所指的是牛头马面,他们向来尽责。
难不成……是阎王那厮扣了他们的油钱,就罢工了?我正胡思乱想着,言清就开口了,“那人执念太重,不愿走黄泉路,牛头马面也带不回,所以那人的魂魄还在凡间逗留,我终日呆在奈何不得允许也出不去,允寒,你是龙女,亦正亦邪,必有法子。”
等言清说完后我才意识到,孟婆,你就是个坑!
镜中湖,油纸伞,素衣裙。
女子立于湖畔,亦如身旁柳树般柔顺温婉,鹅黄的油纸伞映得女子面庞睧明却有些生动,一着素衣,倒平生添了几分朴实。
她在等人,一直在等……
她叫林玥。
【一】
她与萧承是在雨中相识的,她还记得,那天随身丫环没有带伞,恰被那男子所见。
露水之缘,不过矣已。
春江晚来,原来是想趁着天气凉在外面走走,这绵绵细雨却是下的毫无征兆,当真润物细无声。
“小姐,这雨势虽说不大,可是会让你湿透身的,这回去的路远,奴婢先去农舍里买把伞来,小姐你就在亭子里躲躲雨罢。”小丫环指着不远处的雨亭说道。
“好,你快去快回。”她吩咐完小丫环后便向那亭子跑去。小跑的时候,踩到了几处水洼,小巧的绣鞋都快湿透了。
眼瞧着离那亭子还隔着座桥,她不禁想加快步子,却迎面来了个人,她来不及止步,就这样冲进了来人的怀里。
听见了那人胸膛中强有力的跳动声,她不禁气冲上了脸,半推的抬起了头,看到的是一张眉眼如星的俊颜,有些呆着,只能怔怔的看,像一只小鹿般。
他撑着一把伞,帮她挡了雨,见他手握着伞柄,玉白的伞骨更衬他的手指如葱玉。她有些红脸了。
头上的人轻笑了几下,便传来了声音:“不知小姐可否与萧某一同进雨亭躲雨?”说着便做出请的姿势,她也只好应下。
就这样随他进了雨亭。
他收了伞,雨水顺着伞的皱褶滴落,有些许因为他的动作而滴在他的鞋面,染上了深色。
亭子里时不时有微风吹来,让男子的衣带摆动了几下,面上微凉,更显得春风拂面的意味。
远处有几株杨柳,风拂过,连地上几株草植也跟着柳技摇动,他一着青衫衬得这时的浓浓春意。
“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她开口问道,日后若想谢恩也有个去处,差人送礼也是结个缘。
“前不久搬至了城篁街,家乡原在吴东。今日本想来置买些物什。”他回道,说着又看向了她,是想陪到她丫环来罢,一个姑娘家也是危险。
他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递到了她面前,她正疑惑,他的话便传来:“方才见你淋了些雨,用这个擦擦罢。”
她微愣,才慢慢起手去接,拿过帕子,见上面缝了一株玉兰,淡雅如素。
“这是家中李婶缝制的,这春季一来,她就喜欢制这一季的衣物小物什,年年四季不变。”他解释道。
听他言语,她不禁轻笑,她还未问什么呢,“想必公子对人都很善待,这李婶你视如亲人,改日我定要上门感谢这位婶子。”
他们在亭子里聊了起来。
小丫环带着伞来,先是到了她的身旁,再看了下萧承,好俊的公子!生人前面不可多言,小丫环只是向萧承道声谢便等着她作别。
“小姐,那位公子是谁啊?看着面生。”出了亭子不久,丫环就问道。
“你个小丫头,能认识多少个人?还瞧见面生了?”她调笑道。这小丫头片子见着俊的人就起心思。
丫环似乎有些气不过:“老爷为了帮小姐找姑爷,可是找画师把这附近的俊男文杰都临摹了遍,奴婢也是瞧过的,就没见着这人的。”
“好啦好啦,那位公子是前不久搬至城篁街的,没见着很正常,我们还是快回罢,不然爹爹会担心的。”她说着加快了步子,倒让丫环有些应不急。
被她们扔远的湖泊,水面有着一圈一圈的波纹,湖水微润着湖岸,使湖边的草总是长的旺盛。淋漓的雨在草叶子上逐渐聚成一颗一颗的水珠,像清晨的露珠一样,叶子一斜,一滴水珠就落到了湖面,与无数圆圈勾绕。
【二】
萧承……
不知为何,她最近有些想着念着他,丫环绿意笑说她是思春了,弄得她有些脸红。
她,是在挂念他?
停下了手中的女红,看着桌案边的那一方帕子,上面的玉兰略显生动,顺手拿起,摊着看了许久,然后把头埋了进去。
有点想他了,是因为……帮了她么?
不得不说,他们是有缘的。她的爹爹从商,结交了许多朋友,这次,爹爹开了一场会宴,他在邀请名例中。
见到他时,她的心湖泛起了好几圈涟漪。
在她从人群中望向他时,他忽然转头与她相视,她没有像其他小家闺秀般用帕子遮住面容离去,而是,呆着看他,好像魔怔。这一刻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不外乎其他人的行走匆匆,只有唯二人的世界。
她见到那男子向她走来,一步,两步……
“玥儿,你怎么了?”爹爹关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思绪的沉淀。随后,爹爹看向了萧承:“萧侄儿,你来了,许久不见了,近日可好?”
“林伯伯,侄儿刚搬至新住步,只是有些不适应,其他的,还行。”
“哈哈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林伯父说。”
“好,侄儿会的。”
她听着他们的谈话,隐约知道他的身份,是爹爹的旧相识,她的心里不禁雀喜,是……在高兴,他们的缘份不浅,距离不远……
“这是我的女儿玥儿,萧侄儿可要多照顾照顾,平时就呆傻的。”爹爹把萧承拉到了她面前,这后面的呆傻,说得她有些脸红,有自家爹爹在外人面前说女儿的么?
萧承闻言笑道:“侄儿一定会尽所能照顾玥妹的。”她听着这话满满的暧昧,却心中一甜,是不是意味着她,就可以与他多接触了?
宴会散后,爹爹独留萧承在府,要他住几日,说是利于公事。她身为女子,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爹爹是商人,她自小便沾染了些数理,也可以帮他们算算帐清点货物什么。
爹爹总是说她,到了夫家肯定是个掌握财权的主,说着他的眼里会透出一股悲伤,可惜你娘去的早,不然也会看到你出嫁那天。
曾听说过,最是无情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商贾,都是一样的深宅大院,都是一样的凄凉。但她是幸运的,她的爹爹还念着她娘亲,这就够了。
她想,他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在她眼里是。
他就站在池湖旁,那边有一片竹林,翠色似乎从水面反射到他的面庞,生生成了一个翠玉的人。
她站在假山后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一直呆在那,她慢慢向他走去,去靠近那男子。
他忽然看向了她,她一惊,脚底一滑,嘣咚一声落入了湖中,她不会浮水……
幸亏萧承就在湖边,跳下湖救了她。但她还是喝了好多湖水,味道还不好。
他说她掉落湖的时候他很慌。
他说他怕失去她,怕她就这么没了。
他说让他照顾她好不好,能做他的妻子么。
原来,不是单相思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多么的理所应当,她嫁他作人妇,与他举案齐眉,没有轰烈的过程,只有相约的相濡以沫,早就说定的至死不渝。如一场雨般,时期到了它就下了。
【三】
萧承另一个身份是敌国的细作,为敌国收集情报。他有了她,便是弱点,但他不后悔。
原谅他罢,想要她的光明与灯火,娶她为妻,是种自私。
“玥儿,如果有天我死在他乡,你要记得,顺着家门口的小巷尽头,有一片湖,你要在那湖边撑伞,我才能找到回家的路。”萧承一脸笑意地说,“只要七日便可,我可不想娘子被累着。”
她看着他至于生死之外的笑意,许久不曾说话。她想,他是真的打算了一切么?他有一天会离开她……不!她忽然抱紧了他,能不能让她现在再自私点,抱抱他才觉得安心。
或许,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她有想过听到萧承的死讯后她会怎样,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当她真的……真的收到的时候,才知那种痛是如此的彻骨,失去了……
她依言去了那湖畔,行人忙忙碌碌,唯有她格格不入,撑着把伞,等着那人……的魂……回家。
上天似乎听见了她心中的悲鸣,下起了雨。
一日继一日,她撑着伞,或许那七日之说不过是他的感慨戏言,她却一直坚持着。
何以为执念?何以为情深?
第七日,天刚晴,有人在湖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她因为近日下雨湖水上涨,不慎掉入了湖中,只是,这次没有萧承。
溺水身亡的她在湖里浸了一夜,尸体已经有些浮肿,当林老爷赶来,见到女儿的尸首,这已过半旬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第二日便见他头上多了些许的白发。
她死后成了孤魂野鬼,因那七日之约而生了执念,日日在下雨时撑伞出现,只为能把萧承引回家。
雨愈演愈大,打在伞上的声音很大,越显沉闷。
伞的边沿像挂起来的珠帘,令人的脸朦朦胧胧,与女子融合,像极了一幅水墨画。我走近了那画中的女子。
“林玥,我要带你去奈何,可有什么执念?”我受孟婆的委托来带走这只鬼魂,让她重入六道,投胎转世。
每只进入三途河的鬼魂,必先净化俗世的烟尘,她留在尘间这么久,必定还在执着萧承。
林玥听我的话后似乎有些挣扎,咬着唇,良久她才对我说道:“他,已渡忘川了么?”
她从见到我就被我身上刻意释放的威压所克制,想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我听后莞尔,“你觉得呢?”长袖一挥,她便被我收入摄魂盒中。
不是所有死后的魂魄都能到那清隐居寻孟婆的,她的职责,可是斩断情丝。
而萧承是否早已渡过忘川,谁,又知道呢?
“你既已等不到,何不留到下一世,由上天决定你们的缘分够不够。”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忘川七日游魂,林玥,收。
【全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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