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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江边的那些故事 第二章 梦断江湖(1~3)

岷江边的那些故事 第二章 梦断江湖(1~3)

作者: 岷水若风 | 来源:发表于2016-10-21 16:24 被阅读47次

参考阅读:岷江边的那些故事 第一章 记得当时年纪小

题记:世间的路千千万万条,出生的时候我们不会走路,无法选择。但当我们面临独自走上这世间,似乱花般迷住人眼的人生路时,不同的选择就决定了不同的命运。

                      1

那年是高二的寒假,八十年代末期了。

快过年了。妈妈把屋子周边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了。

我们家厨房外的屋檐和房屋背后的屋檐下,那一捆捆的干柴挨个挨个地立得整整齐齐,像一排士兵一样。

门前那一片竹林里掉落的竹叶铺满了一地,妈妈用笊篱把它们全聚在一起,就又变成了煮饭的柴,化成的灰又可以沤成农家肥了。

门前的斜坡上,一片片细长的扁担花叶子长得葱绿而茂盛,它的叶子扁扁的,我便叫它扁担花,长大了才知道其实它叫鸢尾花。那是我小学时到一个同学家玩时,扯了两三棵栽着玩,没想到最后长成了一大片。

那天,我坐在门前坝子里,正在用铅笔、尺子画着一个个代数里的函数图形,一群人,全是男的,年轻的,比我大好多,一看就不是好人样的那种,从我家厨房的转角走出来,是从幺爹家过来的。

幺爹伯爹都去世得早。父亲三弟兄,只有父亲还在。

父亲是我们乡间远近闻名的人。小学上学路上,经常有不认识的问我是不是秀才家的,我则看他们两眼,走我的路去。那时小,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父亲脾气很好,很少很少和别人吵架。妈妈为此总骂他没出息。但乡里的人都很尊敬父亲。那时的扫除文盲活动,父亲去很多队上过课。一到春节,我们家总是热闹得很。很多人拿着红纸来请父亲帮忙写对联。每到这时,父亲也特别高兴,一边叫妈妈端叶儿粑给客人吃,一边叫我拿剪刀帮着裁纸。我帮父亲裁纸,父亲就在一旁找些废纸拟对联,然后念给他们听,别人满意了,父亲才会写在红纸上。研墨我也是在那时学会的,父亲不让几下就研好,说你要一圈圈地沿着研盘慢慢地磨,磨工出细活,研出的墨汁才又浓又亮。

那群人走到我家的坝子里。我连忙把我的东西整理好,父亲已出来,问他们找谁。

那带头的年轻男子很客气地问父亲:“请问你是不是刘正琳的二伯伯?”

父亲不喜欢社会上的二杆子,也不请他们坐,就站在坝子里和他们说话。

父亲说:“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又说:“打扰你了,对不起。我们是来打听刘正琳的,你知道她走哪里去了吗?她家里没人,又听她常说起你,所以过来问问。”

“我们也很久没看到她这个姑娘了。不晓得走哪儿去了。你们经常和她耍都不晓得吗?”父亲说道。

那群人没得到消息,就走了。

              2

我上高中,离家有点远。都是期末了才回家。不知不觉中,家乡的人事正不断变化。

我们队几乎都一个姓。所以都是排得上字辈的,都是亲戚。有时走在路上,新进门的叔伯嫂子们叫我,我也只能应着,而不知道她们是谁家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就只好微笑着和她们应酬两句。那些年轻的嫂子们爱开玩笑,我对她们的玩笑话有时懂,有时只觉很莫名,她们一要开始说玩笑了,我便加快脚步飞似地赶紧走远,然后假装没听见她们那些萦笑话,逃得远远地去。

这群陌生的青年男子的到来,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刘正琳了。自打上初中开始,我们就好像再也没在一起玩过,再也没一起说那些很遥远的童年里的童话。我和她竟似成了陌生人一般了。

还是在高一的寒假吧,从学校坐车到宜宾,再从宜宾坐船回到清水镇。下了船,已是下午三四点钟吧,爬到老家的半山腰,正巧遇见她下山。

我简直快不认识她了。

利落的短发,黑黑而青秀,微微卷了一些,脸上白白的,似打了一层粉,还抹了腮红。围了一张白色的长长的很时髦的围巾,围巾下摆两个漂亮的绒球,脚上也是半跟鞋,衣服和裤子也是很漂亮很时尚的样子,简直和城里人差不多了。

我则像一个灰姑娘似的,站在那里,满心的惊诧。

不知道她何时变成了大姑娘,不知她为何弄得这么漂亮,但心底总隐隐觉得,这身打扮不是好女孩子该穿的。

但也许也是因为自己一直呆学校傻读书,不知道穿衣打扮,直到现在我好像也不善长。我那时穿的都是两个姐姐在帮我,我根本就没管过。她们买啥给我,我就穿啥。当然,我高中时,只有四姐在家,三姐已经出阁了。

她问我:“你放假了。回家了哈。”

我说:“嗯。你要上街吗?”

她说:“是啊。我在街上学缝纫,去铺子里有事。”

她很急,就这样,我们匆匆擦肩而过。

我继续往山上爬。她往山下走。

谁知,这一别,竟是永别。

           3

刘正琳是幺爹家的六姐。其实,她只比我大两个月。她冬月出生,我是正月出生,跨了年。我们在家都排行六,于是村里人都叫她大六儿,叫我小六儿。她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夭折了一个姐。我则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大哥五姐都夭折了。那个年代,小孩稍不注意就不在了。我们活着的都像是野草一般,在老家的那些山坡沟谷里任性自由地成长。

从小我们便在一起玩,就算是妈妈和幺妈老吵架,我们还是在一起玩。

童年的岁月里,我们曾一起背着背篓找猪草牛草,姐姐们组成一堆摆龙门阵,我们俩则单独一堆说我们的悄悄话。好多时候,姐姐们笑我们,你俩个割猪草离得那么近,那怎么割啊。但我们还是都能找满一篓回家的。有时遇到猪草长得多的地,我们会彼此呼唤着,两个人一起割,不要别人到我们俩的地盘来。

我们经常到队上的那片柑桔园里找猪草。那一片山坡上,每块地里,都栽得是夏橙,橙树下没有庄稼,野草丛生,找猪草一会儿就找满一背篓了。然后,便是我们的游戏时间了。我们爬上一棵又一棵的橙树,有时摘下还末成熟的果实当皮球一般,在生产队的晒谷场里滚着玩,有时橙子摘过以后,有些末熟的留在树上,我们又一棵又一棵树寻找,有时也只找到几个,便在坝子里分着吃。好多时候,天要黑了,村上的广播响起来了,各家的屋顶都冒出了白白的炊烟,大人们在做饭了,我们才又背起猪草,慢慢往家走,顺便还约着明天又到哪个山上去割猪草。

到了上学的年纪,虽然她只比我大两个月,但她属于头一年。于是她先上学了,上的是村小,我们的村小学堂其实也是在镇上,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本来我也可以去读的,但父母不让我去那读。他们说,等我满过七岁,到区小去读。那时还没改名为镇。就这样,我比她矮了一个年级。以后上学也不是一个学校。

我开始上学以后,从我们学校后边有一条小路,沿这条小路一两百米就是村小了。放了学,我有时也走这条小路,到她们学校去找她,如果她没下课,我便等她一起走。

她胆子比我大,我一直胆小。好多时候,我是她的跟屁虫。她说到哪儿玩就到哪儿玩,她说玩什么就玩什么。我其实一直怕玛璜,她要下田去玩,我也跟着下田。我们一起撮虾逮鱼,一起过家家,一起在山坡顶上眺望过远方,一起唱歌跳绳,一起捉弄过一个从我们家门前的经过的熟识的大人。那是个年青小伙子,不知为什么别人给他取了叫“老猫”的混名,每当他做活经过她家门前的大路,我们便高声问,下个绳跳什么绳,然后又接着大声说,跳“老猫绳”。本来我们跳绳的花样里就有这个名的,他听了,有时作怒要来打我们,我们便赶紧跑进屋躲起来,等他走远了,又高声喊着跳“老猫绳”了哦。

那时的家乡的水田里很多野生的荸荠,故乡的那一弯弯梯田,我和她几乎每一块都淌过。

至今我左手背上的一道疤痕,就是和她一起在一块干田里,用割猪草的镰刀,在那些干得硬硬的泥巴里找荸荠时,刀反弹出来,割在中指背上,半寸长一道伤口,回到家,妈妈扯一种叫金狗儿的伤口药给我敷上。我的手上很多割猪草时留下的疤,大多仔细看才能看见,唯一这道疤痕很明显的印在那里,就像要把童年那些所有的苦难与欢乐都雕刻在那儿一般,令我不管在何时何地,只要看到左手上这一道痕迹,那些如梦如烟的往事便又一一清晰起来,那些人那些山山水又像电影般在眼前一一晃过。

漫长的小学生活就这样在嘻嘻哈哈的游戏中,渐渐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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