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看到二月河的讣告,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从来不是蹭热度的人,更何况是一个死人。其实到现在也对死这个字,感到模糊。就像是有的段子,想立刻分享给我姥的时候,才发现她听不到了。
十多年前,在开发区以前的那个图书馆,翻看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后来陆续把那一个系列都看完了,那套书叫《雍正皇帝》。
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成为四爷党的。书中的那个胤禛有黑瞋瞋、深不见底的瞳仁。个性鲜明,有血有肉。他是面冷心冷的王爷,他也有他的爱,他的恨,他的无可奈何,他的无能为力。
和现在的霸道总裁不一样,他没有与生俱来的冰山气质,而是一个血肉之躯,是有一腔热血的男儿,经历了生死与别离,有私心也有权欲,有取舍有痛不欲生。最后,只好冷静的活着,原则性极强的战斗下去,有狼子野心,也心怀天下。他会后悔,会心痛,会纠结痛苦,会做错决定,会一时冲动,也会迷失自己。
没有男主光环,他是一个人。
这本书里写的政治真的是政治,不低级幼稚,不黑白分明,有经纬丘壑,纵横捭阖,能针砭时弊。
借邬思道的口说,“万岁登极之初,曾下旨废过八股,就是因为它实在不能有益于世。但牢笼英雄,除此也别无良法——没有这块敲门砖,你就敲不开这扇门,这就是用处!但文随人用,这文章中也不尽是空话。”
这话放到今天,也同样适用。
因为有你,才有四郎――纪念二月河先生与其说那时候爱上邬思道和四爷,倒不如说是爱上了写下这鲜明观念的人。(当年花了好长时间心理建设接受二月河是个胖子。)
书中也讲人心,“交友之道,以气相通以声相结,倾盖可以如故岂在时日短长?”
我这个人不喜欢交际,更不喜欢工作上人情世故的social,所以也交不到很多朋友。所以,不是把这句话奉为圭臬,而是于我心有戚戚焉。相信一见钟情,也相信日久见人心,两个人无论朋友还是恋人,都在于情投意合。对了脾气,可以赴汤蹈火,不对脾气,连笑脸都觉得疲惫。所以这样的怪癖之人,能在这里找到相通之气,也是可喜。
书中讲情爱,没有爱美人不爱江山,也不是禁欲系。而是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普通人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胤禛爱上小福,可是苦于身份,碍于礼法,于是只能假装不知道的让她去死。邬思道与表姐相爱,却是历经磨难,有缘无分。
邬思道睿智,遇到感情却也是身不由己,也有钢铁直男的自尊心和后知后觉,也有有心无力,没办法保护心爱的女人无可奈何的悲哀。
胤禛作为冷面君王,也有他的心结和无法忘却的遗憾,所以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乔引娣,把这当作一种补偿,弥补当年对小福的亏欠。
能够和文中的人一起心痛,一起遗憾,合上书依旧如鲠在喉。
也有NPC的儿女情长,不是义正言辞的我非他不嫁、为爱出走。而是一句“是我勾引三少爷的。相爷,我拿命抵三爷这个错儿,您就恕了他吧。”
刚烈而决绝,像我们所有人面对的现实,深深的无力。只好把心一横,拼劲全力,护最爱一个周全,世上从来没有两全齐美的事。
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常浮现在脑海里,“一色八字正楷,写得端丽妩媚”,我就一直在琢磨,这字得写成啥样,才能有这样的评价。能想出这话的人,端得是心思巧妙之人。
和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能把话说到绝处,不禁让人抚掌。
以前读到一句话,你喜欢一个作家,那就不要再读他的书,而去读他读过的书。
于是了解了二月河的过往,在艰难的环境下通读了二十四史,我也是从那年开始慢慢一本本沉下心来读,一度想将来要在书房做一面墙的落地大书柜,把中华书局一整套二十四史的绿皮书拿下。一面小墙的落地书柜有了,可是读书的心却淡了不少。
说实在的,这本书这么多年,来来回回读了几遍。可到先生作古,我也没买一套纸质书。也是应了那句“书非借不能读也”。
第一次读,是初三时候在开发区老图书馆,把一套三本破破烂烂的书读得津津有味。第二遍读,是在路边摊买了一本盗版删减版的,带到老付的语文课上读。第三遍读,是在华师大的图书馆借回来,边读边摘抄,我今天瞎逼逼这么多,都是翻着那时候的笔记摘抄写的。第四遍读,是买了kindle以后,在亚马逊买的电子版,偶尔翻看。
喜欢雍正,从读这本书开始。不是把他当作一个择偶标准(怎么会有这么emmm一言难尽的奇男子),而是想要把自己活成想嫁的样子。要拥有“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的气魄,不想成为烟火红尘里小确幸的平凡人,就想好好做学问,做好学问,做出名堂来。某些人眼界里的名利场还入不得我的眼,两年前决定回来的前夜,我默了一遍柳永的《鹤冲天》,就已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用先生书里的一段话结尾吧。
“道学家论人,挑剔磨勘,刻薄不在考官之下。天理人情珠联璧合的完人,古来能有几个?这‘不得已’三字,孔夫子真该写进《中庸》之中。”
孔夫子没写,可是先生写了,先生给我苍白单薄的青春里,留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留了一个人生的向往,给我本人也留了一个标签,这个标签就是四郎。曾经在读书会上作团宠时期,被此起彼伏称呼着的四郎,是我的青春,也是我的未来。
四郎,永远是少年呀。十八岁自己签了“卖身契”,以身许国的四郎。每次教师誓词宣誓的时候都差点要飙泪,不是感情充沛的人,还是走心重承诺的。觉得那几句话太重,而我太当真。
四郎,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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