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方陆 | 来源:发表于2018-10-02 09:39 被阅读12次

    1

    我是一缕只能附在活人身上的魂。

    我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各自成家了,我和老伴一直都单独住在老房子里,他们偶尔来一趟。

    我走得突然,现在看来好像还带有一些阴谋,那会儿没来得及留下话,如今不放心便借着活人的身体回来看看。跟我预料的一样,平日里只有小儿子过来送些饭菜给老伴,女儿偶尔来一趟,而我那大儿子自我走后从未来过。

    我听见老伴对着我的照片念叨:“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了,昨天阿花买了香蕉来,老二今天煮了南瓜粥,老大把我的钱拿走了......”我就知道这趟没有白来。

    阿花和老二从小供老大念书,家里只有他识得几个字,可是他有严重的肾病,后来家里负担不起读完了高中就学手艺去了。老二从小老实巴交,不喜欢讲话,脾气倔,但是最孝顺。阿花是女儿,早早就出嫁了,经常买些东西回来。

    不知怎的,老大念过书以后愈发精于算计起来,讨了老婆以后更甚。

    2

    村子里前些年修路刚好经过我们家的田,老大听到了风声,早早地去村委会领了钱。三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分钱的时候,他执意要按人头分钱,他们家四口人自然分得多,我们老俩口少就少些。

    他造新房子的时候,老二家帮了不少忙,最后快要建成了,老二媳妇说要两家一起建后门的楼梯,他不肯,言语争执之间动了手,打伤了老二媳妇。他的媳妇儿更是厉害,阿花回来在和邻里聊天,聊到“女儿比儿媳好”,刚巧被她听见了,以为阿花撺掇别人说她的不是,捡起石头就往阿花胸口砸。至此,老大一家和他们就不太往来。

    我重病在床的时候,老二一直在旁边照顾,老大也是偶尔才来一次。六月初五那天,我有些呼吸急促,难受得很。老大带着媳妇儿进来,说是我这将死之人的床要挪一挪方向,对一对风水。就这样,像是有预谋一般,我老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老大叫来了承包丧礼的人,堂叔伯也都陆陆续续来了,但是他们脸上竟没有一点悲伤,净是些打闹嬉笑。老二和老二媳妇儿一直在收拾院落,全程一言不发,看着老大像指挥官一般打电话,送往宾客。

    终于他开口问了,“老爸的存折放在谁那里?去取钱出来!”

    我早些年把存折放在老二家保管,我知道老大惦着我那十万块钱,我老了说话不中用了,只有把钱放在别处才放心,免得他来翻箱倒柜地找。

    丧礼办的简单,三天以后就结束了。

    我在地下睡了七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有意识,只是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缕魂。许是我执念太深,还有很多顾念的事情没有完成,才保留着意识。

    3

    我附着那活人身上,一路飘荡游离到了老大家,他正躺在客厅躺椅上惬意地看着电视,屋子里没有别人。他早些年肾就不好,年岁越大越严重,演变成了尿毒症,整日在家。他女儿出嫁,儿子整日不务正业,媳妇儿出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四个人刚好凑成一家。

    老大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孙子,我走得时候他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守夜,在隔壁屋子里打了一夜的扑克。所有这些我都看得真切,活着的时候总挂念着老大是长子,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也就半遮半掩地纵着他们,如今纵使“虎毒不食子”我也该做些什么了。

    不一会儿,老大媳妇儿回来了,她眉头深锁,像是有什么心事。

    屋子里传来了吵架声,隐约只听得见“我不管他”“那也得帮他还了钱”,两个人吵的断断续续,为的应该是儿子因为赌博借了高利贷的事。这事儿我略有耳闻,也不足为奇。

    4

    隔了两天,是老大去医院透析的日子。

    和往常一样,他开着小三轮车准备回家,途中听见手机响。他看着前面三岔路口没有车,便单手开车接了电话。从监控上很清楚地能看到一辆三轮车径直开向护栏,撞倒侧翻在地。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浑身是血,进了抢救室。

    我这一路跟着老大,频繁附在不同人身上已经筋疲力尽,最后我在医院找了一个灵气很足的小护士附身才觉得有些舒坦。老大一息尚存,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这是我最好的时机。

    医院一直联系不到家属,没人知道老大出了事。于是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以他妻儿正在进行时的画面入他的梦。画面中,他的女儿正抱着孩子哄睡觉,手机在沙发上一直震动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妻子正陪其他男人喝酒,寻欢作乐;他的儿子被烤着手铐,蹲在看守所角落里,一副落魄模样。看着这些画面,不知他作何感想。

    他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泪,然后身边的各种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脑电波趋于一条直线。他的妻女赶到后,在他病床边痛哭,又哭又喊。这时,老大媳妇儿的电话响了,对方说:“这里是xx警察局,xxx涉嫌贩毒被抓获,请家属过来一趟。”老大媳妇儿听完之后晕了过去。

    老大狠心,不愿意帮儿子还高利贷,迫使儿子走上贩毒的道路,也害死了自己。

    5

    老二看在老娘还在的份上帮忙料理了后事。

    老大的后事办的简单,只来了零零散散几个人,与我走那时他呼呼喝喝的情景比起来很是凄凉,这场面令人唏嘘。

    我养了这样的儿子,可惜醒悟得太迟,只能借由魂魄来弥补,如今给了他一个教训我也该魂飞魄散了,只是不知他的魂到了地下是否也有执念,去寻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循环往复,都是因果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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