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已了,朱国撤退,大玄惨胜。
陈煦没有离开,于是便被打扫战场的玄国士兵抓了起来,大玄没有审问这个看起来很可疑的少年。事实上,此战之后,大玄没有精力再去做这些毫无用处的事了。战死的士兵需要抚恤,受伤士兵需要医治,受损的武器装备需要送去维修,就连甲子关的地界神灵也受损严重,关内需要调集数万百姓来为地界神灵凝聚香火愿力,恢复伤势。
于是,那位护国都尉大手一挥,送这些出现在战场附近的可疑人全部去北方戍边,不管他们是不是朱国奸细,反正,大玄从来就没觉得从那条山脉里走出来的人是自己的臣民。
玄国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命令刚下,在牢里只待了一宿的这群人便坐在了通往北边的囚车上。
平凡的少年人,就是这世间的蜉蝣,只能随风飘荡。
陈煦在车里,眼睛始终闭着,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老头子身死的场景,什么朱国奉常,什么太尉,少年从未想过这些离他太远的事物,但老头子是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记得,老头子去见那位奉常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子,记着,以后要改口叫我先生了。”说那话时的他,春风满面。
老头子没留给他太多东西,只有一本书,和一枚印,那印是老头在少年刚过十四岁时刻的,那时老头总是神神叨叨的不让他看,现在,他能看个够了。
凡有点学识的朱国人都知道那当年身死边境但才华绝世的孟老夫子,也知道孟老夫子平生最不喜欢刻印,可如今算起来,老夫子已经刻了两枚了。一枚给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另一枚,十六年前给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陈煦手里的印看起来没什么太特别的,正底下规规矩矩的刻着“陈煦之印”四个大字,正上面穿着一条红绳,是少年满九岁了才从脖子上摘下来的,老头子特意收起来,穿在上面。四面分别有一句话,合起来是 “治学须润苗,行事配狭刀,待人沐春风,起居当随心”。
而当年那个四岁的孩子,他叫李玄。与少年不同的是,他的印上没有红绳,而他的四面则写着与陈煦完全不同的几句话:“ 莫常动怒,莫常思虑,莫事躬亲,可以长寿。”
世间的先生总是希望他的弟子们能长的更大一些,想的更少一些,但老头子最希望看到的,还是他的弟子们都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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