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地上,我们只度过一生。
——叶赛宁
(一)
你觉得输赢是什么?
很多人问过我。
我也问过许多人,人们有着自己的理解。
有些人觉得,终究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人偏执一兵一卒;有人沉溺在用回忆做成的堡垒里;有人茫然地寻找归宿的方向,有人清醒地知道“胜利”止于自己。
达成或高出自身期望,快乐就会出现,甚至溢出。
反之,各种负面情绪便会油然而生且有增无减。
陷入怪圈,浮浮沉沉。
轮到自问:在这篇抗争岁月的故事里,未能胜利,便输了么?
我在害怕什么?
在怀念什么?
又在期待什么?
故事最深刻的部分停留在:二十六岁到三十二岁的岁月。不管是重逢,还是归途,或者是海那边的自己,哪怕是此后的每个暮春。
而三十二岁后的每一个日子,都像烈火般燃烧,燃烧着我的灵魂,直到弥留之际。
路(二)
二十六岁,又是一年七月。
“好久不见啊,以恒”。
“好久不见,方觉”。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咖啡厅里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开启了制热。
她穿着碎花连衣裙,已经有着空气刘海,那双依旧充满好奇与灵气的大眼睛。用白净的拳头朝我胸口“招呼”过来,一边打,一边笑着说:“叫你抢我台词,叫你抢我台词”。
而我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着酒窝。
“我记得,上一次,见到你时,也是在这家咖啡厅,上一次,已经是两年前了”。
我又开始犯起了怀旧的毛病。
“嗯,上一次,我还没毕业呢,上一次,也很匆忙,后面的事情,抱歉了”。
陈以恒怯怯地低着头说,回到了最初认识的那个小女孩的样子。
“哈,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了”。
“再次重新认识吧,我叫方觉,很高兴认识你,陈以恒同学”。
没想到。
她机灵地眨了下眼睛,说:“你钱包掉了!”
然后,顺走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并且当着我面炫耀。
“叫你得寸进尺,哈哈哈哈!”
那天中午到第六天,我们都很开心,在第二天的黄昏里,我拿出藏在身后的一束花,对着她表白。她坏笑着说:
“好啊,那后面的日子你要陪着我!”
第三天,我们在游乐场里合照,在影院里为同一部影片感动,虽然事后她倔强地说:
“最近熬夜太多啦,是眼睛不舒服,才没有哭呢”。
第四天到第六天的黄昏,我们一起去了猫咖,一起在山顶守着日出,一起穿着蓝色的牛仔外套…………… 最后,我们回到游乐场的摩天轮里,依偎着,数着满天的星星。
她轻轻说:“上次以后,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呢,当时太小了,对热烈的情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就逃避,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其实,我们不能用现在的眼光,来审视以前的自己,以当时的心境和经历来看,即使可以回到以前,我们都还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所以,不用说抱歉,把握现在;一起走向同一道路就好!”
我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安慰着怀里的她。
“以恒,我会一直带着你,带你去我们都想去的地方,吃遍所有美味,游遍千山万水,不管是惊喜,还是失望,或者疲惫的时候,都在你身旁,至死方休”。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乌云,开始慢慢遮住了数不清的星星和月亮。
陈以恒慢慢起身,一言不发,背对着我,独自望着凉薄的夜色,我看不清她的脸。
不一会儿,忽然说:
“哇,流星,方觉方觉,你快看,居然有流星!”
我觉得很奇怪,说:“哪儿呢?”
刚起身,她转身扑在我怀里。
薰衣草的气味再次涌入脑海。
我居然有点慌乱,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的双手。
直到她踮起脚尖,努力凑到我左耳旁的时候,我才用双手扶住她的腰,以免我们失去平衡。
她在我的左耳边呢喃:
“喂,方觉,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想这样和你聊聊天,你不用遗憾,看不到我的表情。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更近点”。
夜色渐浓。
她开始慢慢倾诉:“我很小的时候,在海边生活。沙子里的螃蟹很调皮,夏天和秋天的海浪很美。不过,从我的爸爸,消失在海浪里的那天起,我开始憎恶着自己,也害怕着自己不优秀;因为我是爸爸的骄傲。后来,我来到这座山城,我们在那所高中里遇见,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当我到了靠近海的地方时,在理想的大学里,过着理想的日子,得到师长和同学们的认可,在他人眼里变成了优等生;也是家人的乖女儿,没让在天上的爸爸失望”。
“可我,可我的心里,不知从什么开始,像缺了个角,我开始慢慢地想你。日子变得漫长,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见面。直到两年前,我开始打听你的消息,也试着给你见我的机会,而后来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很难受。我们再次遇见了,是你愿意来找我,在我两次都推开你后,还来找我。失去和离别只会让我觉得不甘,只有握住属于我喜欢的人的手,时时刻刻,我才会觉得安稳,才会觉得自己是完整。你呢?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 答案,还有相信,相信离别不会是我们最后的答案,相信我们一定会重逢再找到正解,就像现在这样。所以,两年来,我没有放弃,今年五月的时候,终于知道你的消息。有预感,你会在咖啡厅里等我,我就出现在这里”。
这样回答她的时候,我的眼睛也慢慢模糊起来。
莫名的一阵阵不安,从我的心底发出强烈的冲击。后来才明白这种不感觉,是来自被束缚的深深恐惧。久违的苦涩感再次令我惶恐。
一瞬间,我明白离别将要来临,而我就是这残忍的刽子手,将美好而温暖的“我们”,所毁灭。
夜里开始慢慢地下起小雨。
我问着躺在怀里的她。
“以恒,你怎么看待输赢这个问题?”
“啊?这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其实,对输赢什么的,不是很在乎,只要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要我的朋友们,都可以偶尔相聚,只要可以保护好这些,我所珍视的人们。 只要…… 从现在到以后的,我握住的人的手,都是你,就好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局促地坐在我左边,却坚定地回答。
“我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在乎输赢,也计较得失,而我现在没有回头路,所以,我需要自由,所以,我恐怕不能陪你”。
我克制着自己即将溢出的恐惧。一字一顿的样子,而在她看起来一定是冷酷残忍。
她轻轻地笑着看着我,说:
“你,其实不用伪装的,我明白你害怕什么,在乎输赢,计较得失,需要自由,这些说辞,都藏不住你真正害怕的东西。而我可以陪着你,就像你那时候陪着我一样,一起战胜它。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当然,你执意离开,你就会发现,你到最后才会放下我,而我一定会忘记你,早早地就忘记 ”。
此刻的陈以恒,显得淡漠平和。
我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她在我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对不起…”
摩天轮里的空气似乎终于在我挣扎着说出这三字后,才恢复流动。
“我说的,都不是威胁,我说的,都不是威胁……”
她苦笑着昵喃。
第七天清晨的陈以恒,戴着红色蝴蝶形状的发卡,穿着蓝色牛仔外套,白色连衣裙和黑色短靴,右手腕上带着蓝色手链。
细雨里,一阵轻风从我和她的中间穿过,薰衣草的气味涌来,她的空气刘海微微飘了下,她好像回到我最初遇到的样子,淡漠又沉静,那颗在她额头左边的一颗痣,还停在原处。
我们在车站里道别。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以前狭路,从此不相逢,正好了却多余念想”。
最后的几分钟:
“喂,方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有的话,就现在吧,以后没有机会了”。
她静静看着我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略显单薄的双肩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着。
“希望你以后平安” 。
浓厚的悲哀在心里翻涌,我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她苦涩地笑着回答:“谢...谢”。
然后她继续说:
“以后,别熬夜了,看呐,眼睛都全是血丝 ;面对下一位时,请再勇敢点,也祝你平安”。
“谢谢你,我……… 我想………”
我还是没说出来。
她看透了我的心。
“拥抱的话,就算了吧。虽然… 也没什么虽然。 你我的路不一样,这样的话,也算善终”。
她接着说:
“现在,把左手伸出来,我有东西给你!”
后来,我的左手腕上就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这是她最后留下的痕迹。
她流着泪,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我喜欢你,可我没输”。
痕迹(三)
二十七岁,十一月。
时间把离别的事情安排的紧凑。
五月二十八号的上午,我留下辞呈拂袖而去。
去哪儿呢?
外婆去世了,得回到久违的家乡。
“家”里人希望,我送完外婆最后一程,可以回“家”看看。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地踏上归途。
回乡的列车在大雨中前行。
车厢里一切陌生,偶然瞥见左排前二的一对情侣,不禁觉得有趣,年纪大一点的,短发的男人说道:“这次回去,得先给咱爸买只电子烟和茅台,要高级点,这样,我们的事情才有希望”。
而年纪小一点的,有雀斑且留着长发的女人回答:“哎哟,你忘记我爸最喜欢八五年的葡萄酒了?要送就送他最爱的嘛”。
男人傻笑着说:“好嘛,才第一次见家长,就啥也不记得了”。
“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还是女孩好,就像贴心的小棉袄,房子的话,我看上了近海的那套两室一厅,以后女儿读书,还是你买菜都方便。回来以后,咱们选个好日子,先把首付垫了;想想每晚都有机会看到海边的晚霞,嘿嘿.....”
女人红着脸且不耐烦地打破了男人的幻想:“你还是先过了我爸这关吧,他可是很严肃的,还有八十万的彩礼,这个数我已经争取过了。”
后面的对话,我没有再听下去。
因为想起九年未见的外婆的样子,却忽然记不起容貌。
只记得一个总在海棠树下等我的老人的身影。
千山重重,往事迫近,人事纷远。
自我记事,是外婆把我带到六岁的。记忆里总是一个满头白发,是喜欢眯着眼的勤快老人,每天早上的鸡鸣后一刻,便能听到她开始忙碌的声音。 每天黄昏,我总是能远远看见她穿着灰色薄袄和棉裤,在庭院旁的海棠树下,守着从野外浪迹的我归来,也总会呼唤我的小名,对我说:“焱焱,知道回来了?快去洗手,晚饭已经好了”。
秋冬的时候,她就会披上件大袄。
年年四季,都是如此。
直到六岁,我随“家”里人去遥远的城区前。
可是呢?这些记忆随着岁月的冲刷而逐渐斑驳,我不曾把她和死亡联系起来,甚至在我很小的时候,还会觉得外婆是一座石像变成的,因为她一向很“顽固”地宠我。
我也只记得我有这个外婆。
而人们似乎觉得时间总会“过剩”;可活在这世上,各种离别更是家常便饭;可是对于少见的,疼爱你我的至亲,却总会忘记在时光的长河里,他们总会老去,最后也将以这种方式离开。
到达列车站后,短暂地从压抑的氛围里走出,稍事休整,又匆匆坐上去往县城的班车。
班车在大雨中缓慢前行,活像个沧桑的老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累积的疲惫使我沉睡。
我梦见外婆戴着粉色的花朵,站在遥远的山坡上,微笑着;我在梦里好像可以飞起来,当我即将飞到外婆的面前时,四周升起大雾,随即飘起大雨 ;当大雨把大雾驱散,外婆却站在长桥的对面,穿着黑色的衣服,面无表情地朝我挥手。
一阵怒火和急切在心里爆发,我向着外婆奔去;只剩一步,脚下的长桥却凭空消失,而我坠入尽是白雾的深渊…………
当我醒来时,汗毛直立的同时,心里隐隐地落了下了某种东西,并且觉得再也没有机会找回。
“你好,这是你的眼镜吗? ”
一阵略似陈以恒的女声,把我从混沌里拉出。
“嗯?怎么了?”
声音的主人,疑惑的后退两步,眨了眨清澈的双眼。
而我却为自己疲惫的样子而觉得窘迫,只好尴尬的道谢:
“没,没什么,这是我的眼镜,谢谢你。”
我听到她轻轻松了口气,浅浅地笑着说:“哦,那就好。没事的。”
她轻轻地在我后面的座位坐下,大概过了两三站,她穿上卡其色的风衣,匆忙地下了车。
我内心却开始自责,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丢三落四的?
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车上遗留的紫色发带。
看来,世上又多了个马虎的人。
班车继续在岖崎的公路上行进,其中一条路上起码有两个弯,经过的坡,其坡度,至少四十度度。
车里的乘客们,惊慌不已的,大约是外乡人;波澜不惊的,或许已经习以为常。
要是外婆在车上的话,必定是后者,她经历了战争,挺过了饥荒,却依旧温和而坚韧,经常微笑着,活像一座温柔的雕像!
而她在弥留之际,会不会想起我呢?会不会想她这十几年未见的外孙,此刻是否快乐,是否有人知他冷暖呢?
也许会吧。回去的路依然遥远,我望着窗外,无关的山水与炊烟,继续想着她。
到了外公家时,已经很晚了,仿佛一切都睡了,唯独白发苍苍的外公,对着夜色发呆。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本想先打招呼,以此来缓和沉重的氛围。
外公却先慢慢地说:“阳阳回来了?我刚煮了面,一起吃吧。”
不一会儿,他端来两碗阳春面,和蔼地把两碗面放在桌上,又诧异地说:“哎呀,阳阳都长这么大了呢?都快认不出了,你爸妈带你去城里的时候,你还没这饭桌高呢,十九年啊,我们才再见,都长这么高了呢。"
可能他觉得面快凉了,又或者觉得自己话太多了。
就顺手端起有一个鸡蛋的阳春面,而有两个鸡蛋的阳春面却留给我。
他一边吃面,一边笑着说:“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你还要长身体,就多吃点。”
我们没再说话。
第一口面条下肚时,便忍不住叹息,这穿越纷繁旧事的再见,这久违且难得的温暖。
不想让眼泪破坏气氛,我只是说:“好吃,好吃!”
而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外公听到这句话时,彷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当即兴奋地说:
“好吃是吧?我再去下一碗。”
一是不愿让年迈的他再为我操劳,二是自己已经吃饱。
“谢谢外公,我已经吃饱了,我来洗碗吧。”
听到我这么说,他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只好回答:
“好吧,你不要见外就行,厨房就在隔壁。”
夜静的出奇。
当我回到客厅时,外公又开始对着夜色发呆,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屋里飘起一阵阵腐肉的气味。
“外婆在哪里?”
我还是问了这句话。
“你外婆在祠堂,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不过,她睡着了,你走路得轻点,别打扰到她。”
我没有再说话,向着昏暗的祠堂走去。
决定(四)
脑海里再次浮现薰衣草的气味,却又联想到白色的衬衫,衬衫被风吹起,而我一路追赶,追到天色暗淡,追到衬衫挂在海棠树的枝桠上.....
我从恍惚中清醒,只想愤怒地给自己一耳光。
我怎么睡得着?
外婆在棺材里长眠,外公却依旧失眠。
昨晚,我从满屋的腐臭中,确认了外婆已经长眠的冰冷事实。
原来,”石像“也会入土。
今天是送葬的日子,天气也太过闷热,临行前,外公望着送葬的我们,望着在棺材里长眠的外婆,一言不发。
我说:”外公,您要注意身体,一路上,我会照顾好外婆的。”
半晌,他回答:“好,照顾好你外婆。”
泥泞又颠簸的山路,让人咬紧牙关,不得喘息;一旁用唢呐持续演奏的哀乐,又将悲伤的氛围推向高潮。
没有人愿意闲聊,除了队伍短暂停歇的时候。
和爸爸同辈的叔叔们偶尔向我递烟,可不吸烟的我,只好礼貌地回绝。
也不时地和我攀谈,无非是大城市怎么样?我现在什么工作,更多的是对往事的追忆,回忆他们遇见我的时候,我是多么小;回忆他们在我这个时候,怎么怎么样。
最后,我们又礼貌地回到队伍里,继续干活。
也许,随着年岁渐长,人越是习惯怀念往昔的不可及。
怀念那些美好片段的温暖,再次咀嚼美梦的碎片,透过迷离的情绪,来温暖自己。
我们穿过滴水的树林,趟过冰冷的河流,在满是野花的山坡旁,寻到了外婆可以长眠的地方。
碰巧的是,这里也有一棵海棠树,来年春天,它旁边的花儿们或许将肆意生长。
回来的时候,外公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晚上八点左右,外公刚刚醒。
简短地向他汇报完外婆的事情后,他用沙哑的嗓子说:“没事,我知道路。”
我煮了两碗阳春面,每碗都放了两个鸡蛋。
外公诧异地望着我,望着两碗阳春面,又笑了笑,大口地吃了起来,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我要回到城市的时候,外公送了我一程,他一边抽烟一边说,常来看看,过两年这里会有直通到大城市的高速路,到时候会方便很多,而我只让他戒烟,把身体养好。
回去的路程,异常地顺利,我的眼镜没有丢,而那条紫色的发带,也在我这里。
归(五)
二十八岁,三月。
我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踱步。
漫长的午后,把残留在嘴角的咖啡的味道变得绵长。
随着一封邮件的到来,本就紧张不安的心情,在我阅读完后,变为难以掩饰的雀跃——我的文稿终于过审了。
回想起之前夙夜伏案写作的艰辛,回想起之前无数次的拒稿,又回想起记不得多少次的删改。
当然,我也不记得,我是投了多少家出版社。
总之,过稿的出现,才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
很快到了黄昏,我正和出版编辑商量着出书事宜,正纠结于小说插画的创意时。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出现,接通后竟是熟悉的声音。
“嘿,方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最近怎样啊?....”
回忆席卷而来,二十五岁时的销售时光,再次涌入脑海,那些一起奋斗的人们,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二十七岁的离别也显得草率。
何历继续说,自己和张扬已经回来做生意了,趁现在不算忙,后天想在某酒店举行商务派对,希望我可以参加,顺便让“谈笑间”再聚首。
刚好,我也想分享我的好心情。
三月的春雨,在这里总是绵长的,桥旁的柳絮落在了停靠的木船上,阳光洒在过往的车辆与人群上,我有些冷,便穿着米其色的风衣,带着多余的雨伞,向着约定的酒店走去。口袋里还带着那条紫色的发带,幻想着将它物归原主。
在精致且大方的前台进行登记后,便到了华贵又典雅的大厅,一切安静有序,悠闲的客人们和立正迎宾的工作人员,形成鲜明对比。
我乘着透明的客梯,上了六楼,穿过铺着红毯的走道,来到最大的房间,见到熟悉的朋友。
张扬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穿着高定的西装,尽管体态已经微微发福。见到我便笑容满面,在和其他来宾聊天时,就说:“这是我的朋友。”
何历却变得健谈许多,兴许是受张扬的影响,她可以一边优雅地端着红酒杯,一边和女来宾们聊的不亦乐乎。
当她发现我们时,略带歉意地说:“刚才谈生意呢,没顾及到你们,来,一边聊。”
我们在靠窗的位置入座。
“哼哼...谈生意?我是懒得说,你和那帮阔太,还不是在暗地里比这比那的。”
张扬不禁笑着说。
“哼,我这不是在给我们积累资源嘛,不止你,我们的孩子也需要的好吧。”
何历撒娇道。
自己见到有情人恩爱,难免不适应,便说:“恭喜你们,孩子办满月的时候,记得叫我。对了,张则不在吗?”
“我大哥啊?他现在还在做程序员呢。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懒得出门,懒得社交,这样最好。不过嘛,他今年也在谈恋爱了,对象就是他们公司的。”
“挺好的。”
在简短说出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后,两人难免唏嘘,我却安慰道:“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我先举杯说:““谈笑间”,为我们的美好未来干杯!”
两人会心一笑,一起举杯说:““谈笑间”,为我们的美好未来干杯!”
再盛大的宴席,终上演着离合悲欢,人情冷暖,人们或因此而聚,或在此而散,纵客里相逢,最好的默契,无言就好。
散场之际,张扬建议我们一起拍张合照,却苦于没有拍照的人,何历却灵机一动,说:“我的朋友可以帮忙,那小丫头也在现场。”
时间刚刚好。
“历历姐,是你在叫我吗?”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心底并未泛起苦涩。
“哎,说曹操曹操到啊,来给介绍下这是——”
“哎,是你?又见面了。”
声音的主人打断了何历的话。
“你们认识?”何历诧异地问。
我说:“一面之缘。”
阳光从窗外洒落,照亮这陌生的世界:
望着眼前这位有着高马尾与清秀的面容的女孩,她清澈的眼眸就像倒映在湖面的月亮。
我礼貌地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方觉。”
她浅笑着回答:“叫我方遥就好。
(未完待续)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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