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日痴
37岁的杨瑾桦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她还是有些虚弱,眯着眼睛环顾着四周,到处都是刺眼的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我在医院吗?有这个意识后,她终于完全清醒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瑾桦,你醒了?”旁边睡着的老人第一个察觉到动静,带着一脸欣喜询问着。那是杨瑾桦的妈妈,已经在这守了一整晚了。“国军啊,快过来,瑾桦醒了。”老人对着旁边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招呼道——那是杨瑾桦的丈夫,一个在县政府任职的调研员。赵国军收起手机迎面走来,似乎带着一丝歉意:“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把医生叫过来?”杨瑾桦盯着这一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大脑的记忆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事情不过就发生在昨天晚上而已。杨瑾桦从超市上完晚班回家已经十点多了,站了一整天都没休息,她觉得自己已经累到近乎昏厥,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澡她便上床休息了。直到凌晨两点多,她被一阵猛烈的锤门声吵醒。“每次都不带钥匙!”杨瑾桦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起身打开了门。果然不出她所料,丈夫赵国军喝的醉醺醺的靠在门上,门一开,他踉踉跄跄进来,带着一身酒气一头栽在沙发上。“又喝这么多,真是的!老是这么晚回来,日子还过不过了?”杨瑾桦抱怨着,转身去接了一盆温水又泡了一杯浓茶。“能不能想想我的感受?我每天上班也很累啊,都不能让人睡个囫囵觉。”她一边替丈夫擦脸一边说道。“你以为…我我愿意喝酒吗,我愿意……回来这么晚?还不都是,被逼的!”赵国军断断续续吼道,声音洪亮且浑厚。“那你们单位那么多人,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喝这么多?还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杨瑾桦生气了,不甘示弱回应道。赵国军更是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盆,顺便把那杯茶也用力摔在地上。玻璃杯撞击地面,渣子四处飞溅,发出清脆的声音,盆里的水肆意流淌,纵横交错。“你是有病吧赵……”杨瑾桦话还没说完,便收到了一记沉重的耳光,接着是长达六七分钟的拳打脚踢。
杨瑾桦看着身上或红肿或青紫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回想下去。“我们离婚吧,赵国军。”她平静地说。旁边两个人明显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半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瑾桦,你说什么呢?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可是我是喝醉了不清醒才会犯错,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对不起,是我的错。”赵国军有些着急,赶紧解释道。“乖女儿,可不能把离婚两个字随便说出来,婚姻可不是儿戏。这次的事是国军不对,我私下已经狠狠批评过他了,他现在也给你道歉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妈!你到底是谁亲妈?你为什么向着赵国军,你怎么不为我想想呢?”杨瑾桦不解。“我就是为你想你才不能离婚呐,你说说你都37了,离婚了可怎么过呀,囡囡才上三年级,你让她怎么办啊?”杨母几乎要哭出来,语无伦次说道。
“好了,不要说了,我要离婚,我一定要离婚!”
杨瑾桦带着身边所有人的不解和质疑办完了手续。大家都以为她大概是脑子出问题了,没有人理解一个中年女人为什么不原谅自己喝醉酒的丈夫犯下的错。赵国军相貌端正,待人周到,家境殷实,更关键的是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公务员,而杨瑾桦呢,她只是一个大学都没上完的超市收银员而已,离开赵国军,她的生活水平会一下子从小康变成温饱,而且她都快40岁了,以后不管是否再嫁,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杨瑾桦不这么想。反正自己有手有脚有头脑,离开谁都饿不死,不上班的时候她还可以在家里做份兼职。她甚至认为,赵国军那天晚上对她动手并不仅仅是酒精作用,她怀疑他早就对自己怨恨满满,而那天晚上,只是一个借着醉酒之名的情绪大爆发。她仔细回想着那天晚上,赵国军从进门开始的每个动作每一句话,他明明并没有完完全全醉倒,他明明还是有一些意识的。她越想越觉得可怕,越觉得自己离婚的行为是正确的。至于囡囡,她会给她双倍的爱让她健康成长,谁说单亲家庭的孩子一定心理不健康?有一个家暴还频繁醉酒的父亲才最恐怖。
杨瑾桦化了淡妆,穿着一袭卡其色棉麻长裙,披着一件白底印花披肩,配着一双尖头高跟鞋站在镜子前甜笑。“杨瑾桦今年已经37岁了,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希望。”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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