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浑然不觉,身体机能从深度催眠中逐渐复苏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高密度肌肉,合金化骨骼,自带捕捉辨别的功能眼...能在我脑子里所有臆想出来的这些东西统统都没有,甚至连配备动力外骨骼的期望,在我隔着厚厚的玻璃壁打量自己全身很久之后也终于破灭掉了。
等等,为什么我会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去观察自己的身体?
想在那个在我眼前的,躺在氧气舱内,很明显没有任何苏醒迹象的生物体不就是我么?
那么...现在,我又是谁?
“每个人的内在宇宙在身体历经极度催化后会出现‘虫洞反应’,这个‘虫洞’承载了太多东西,不仅仅是这个人的思维和脑电波,还有无穷无尽的追朔万象的本原,但是它不存在于人类生活的维度。不过,理论上来说,当我们本身也能够存在于那个维度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发现很多不可能。比如,我们花费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成就了‘虫洞捕捉系统’,实际上现在世界的现状证明了我们并没有白费这些功夫。”
空白,压抑,还有巨大的不知所措。我试图回想着什么,但是大脑里似乎只剩下这些冷冰冰的繁复的学术报告了。
我是谁?我睡了多久?发生了什么?
在这结构奇怪的房间里里摆放了很多根本不在我认知范围内的仪器,虚空里漂浮着不断刷新的信息条。透过环绕在这个建筑之外的巨大透明幕墙护罩,有我勉强还可以分辨出来的,像那些灾难大片中一样的天空。
昏暗的,杀气暗涌的,受了重创之后倾覆满仇怨就要喷薄而来吞噬掉一切的,那样的天空。
可是镜子里,一切都有,除我之外。
我承认我花费了很多时间来消化自己如今这副样子了。
脱离肉体后的思维,以程序指令这样具象化的承载体存活。
不同于活体脑细胞,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现实和潜意识在我这里已经没有界限了,我终于在那群疯子的手中,硬生生被折腾成了一个随意存在于任一维度的,东西。
这个建筑看起来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样子,我穿过护罩后,在它的外面足足发呆了几个小时——如果在这里还有时间规律这回事的话。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方混沌,黑色的迷雾充斥在四周无法消散。我感受着已经无法具象描述出的迷茫和空洞,这个时候,好像所有生物体所具备的感情都已经失去了。
“HELLO?”
从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迸裂在这陌生的空间里,撞到空气后开始逐渐变得软绵无力,回声也一漾一漾的不真实,减弱到最后竟附带出了几分呜咽般的味道。看来这里还是有边界的,不至于无穷无尽到湮灭声音的程度。
绿色的激光线条像一条条刀刃划过,在浓郁浅薄不一的迷雾里时隐时现,有节奏地不断在虚空里切割着九宫格。我下意识的抬头,又低头,果然,如果这里还有方向的话,不止一面,以我为中心的上下左右前后,这些格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朝我叫嚣着。
假设我就像在这样的一个牢笼里的话,那么这牢笼之外,一定会有“救赎”这东西存在着的吧。
如果这个维度的世界没有失衡的话。
我轻盈地漂浮着,慢慢靠近正前方的格纹。那巨大的纹理仅仅一小段就足够我的实体镶嵌进去直到肉眼无法分辨,尽管这说明这个地方的大小度量让我难以置信,但是有个大发现是,我触摸到阻碍了。
有些柔软,不是想象中那么冷冰冰的,甚至可以感觉到细细小小的肌理,一点一点的,迟缓而凝重地细微地颤动着。
这横亘在我面前的就像个有生命的大家伙,我不由得屏息着,仰头观察。现在的自己位于这面九宫格中的左下角那格,而最中间那格的边界,似乎看起来更加真实一些,就像期盼着什么一样,荧光闪动地也仿佛更加卖力。
我再一下看了看别的方向,果然,仔细看得话,每一面九宫格的最中间格都散发着分外热切的气息。
就像等待了我很久一样。
过来吧。过来吧。
在得到心理怀疑后而就更加具有引诱力了。
我终于看清楚了,又不由地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更加真切。
那是一道门。
与墙壁浑然一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向纹理,像极了人类手指上的指纹,散发出一种跨越时间的古老感,这让我想到了占卜塔罗牌的吉普赛女郎的感觉。我试着凑过去,柔软的,虚浮的,轻易就可以陷进去,全然没有阻碍感。
别的面也一样,在我尝试过所有九宫格后,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有了六道门可以选择。
“‘虫洞’蕴藏着宇宙本原和生命奥秘,捕捉器把它们全部收集在一个信息存储云端。最开始像个幻方游戏,这些‘虫洞’可以融合和自我优化,以达到一种平衡。到后来我们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自我归纳和生存规律,从幻方进阶到运算复杂的幻立方,再到在多维度宇宙进化出实体——鲁比克方块,连同这个云端也也开始依照它们发生了变化,完成了‘共生’的现象。”
“可问题是,现在这个沦为共生体的鲁比克方块在复位中出现了排异现象,导致程序无法继续正常运转。如果任由它停滞的话,云端最终会崩溃掉,没有了限制,这些‘虫洞’会再次流失掉。”
“我们希望选到合适的人,把他送进方块里......”
公元3000+年,人类世界实现高度文明,各种黑科技层出不迭并一一得以实现。
那些最本源的东西,在这个急速发展的世界逐渐没有了位置,它们随着不断死去的灵魂被带进了未知的宇宙,换了一种更加拮据的方式存在。
“人类万岁。”
我闭上眼睛,拥抱着那道神秘的吉普赛女郎,做出了选择。
如果这一切有人看到的话,
希望我的家人能够知道,我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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