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这样的情境下,镜子结构显然是规定好的:作品的中心总有一面镜子(即“心灵”:空间虚构而灵魂真实),在那里故事以自身的缩影出现,并走在自己前面,因为它把自己的故事当作过去的诸多奇事之一,过去的那些夜晚之一。在这个特定的夜晚,这夜晚与其他的夜晚如此相像,其开启的空间仿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偏差,而它所揭示的也是同一片天空的同一些星斗。我们可以说有太多这样的一个夜晚,一千个已经足够了;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在《修女》中应该有一封丢失的信(由那封信来讲出这封信的历史,而不是要这封信来讲它自己的冒险经历)。由此看来,在任何情况下,在同一个维度内,存在着从一方面讲是丢失的一天,从另一方面讲则是太多的同一晚:这正是语言讲述自己的宿命空间。
2.每件作品都意图在无限的词语重新树立其主导的地位[ 10] 之时结束,将自己悄悄静止在那里。在一件作品之中,语言通过这种隐含的言说来保护自己免于死亡;这言说同时处于任何可能的时间之前与之后,由此言说将自己变成自我封闭式的反射。那照向无限的镜子——也是所有语言都生产的镜子——一旦将自己矗立起来面对死亡,必会显示一种逃避:作品将无限放置在自身之外:一种真实且威严的无限,在这无限中,作品变成一个虚拟、循环的镜子,结束于一种美丽地封闭的形式。
3.在我们的今天,写作已经在无限地靠近它的源泉,靠近这发自语言深处的令人不安的声音——只要我们关注它——我们既从这源泉寻求庇护也朝着它对我们自己讲话。好似卡夫卡的动物,语言现在从它自己的地洞的底部倾听这无可避免且日益增长的噪音[ 11]。为了保护自己,它必须追随它的举动、变成它的忠实敌人、保证在二者之间只有一个矛盾对立的薄薄的分界,透明且牢不可破。我们必须不停地说话,与这个含混且振聋发聩的噪音同样大声、同样持久——甚至比它更大声持久,以便我们的声音与其相混时我们能胜出——如果不是控制它使其沉默的话——将噪音的虚无调制为无尽低语——我们将这低语称之为文学。自此时起,一件作品的意义仅仅是自我封闭地表达它的荣耀,已不再可能。
4.而是某种乍看起来更为隐蔽、似是而非的东西:这些由于无法抵挡之物、不可言说的东西、激动、麻木、销魂、沉默、纯粹的暴力、无语的手势而不断地从自身抽离的语言,这些语言用最伟大的经济学、用制造效果的精确度来衡量(这样,这些语言在它们所奔赴的语言界线上尽可能地令自己透明;这种语言,它们想说的是词语之外的东西,那才是它们独一无二的君主,为此,它们在写作中擦掉了自己)——这语言以一种缓慢、小心翼翼、无限延伸的仪式非常怪异地再现自己。这简单的语言,它是命名性的并让人去看的,它是令人惊奇的双重。
5.这种语言号称自己能讲述所有的事情,它并非简单地打破禁忌,而是寻求这种[ 讲述所有:事情的] 可能的各个限度;寻求在一个被系统地转化的网络中,所有产生分支、介入、交叠的方案,它们来自人类的结晶,目的是产生宏大、闪亮、灵活,并能无限延伸的各种组合;寻求从本性隐匿到心灵暴露于两次电闪雷鸣[ 12](第一次闪电是嘲弄、戏剧性的,它击中了茱丝汀,而第二次则是隐蔽并绝对迟缓的——这一次没有藏尸所在场——它令茱丽叶消失在渐近死亡的永恒之中)的漫长历程。[ 13]
6.这种萨图恩式的语言吞噬一切将来的词语,即所有那些还未诞生的词语[ 14]。如果说每一个场景,就其可见的层面来说,都是一种重复自己、并给予自己某种普遍性的价值的重复表达,那是因为这第二次的话语表达基于另一种模式,消耗的并非总是将来的语言,而是已经讲过的有效语言:在萨德的时代以及之前,所有与人、上帝、灵魂、身体、性、自然、神父、女人有关,所有可能被想过、说过、做过、渴望过、称赞过、鄙视过、谴责过的一切,都发现自己已经被无可挑剔地重复过(这在历史学或民族学的层面不胜枚举,尽管它们并非支持萨德的解释,而是为他划出了其解释能够成立的空间)。因而,那重复、组合、分离、颠倒以及再次颠倒,并非某种辩证的成果,而是一种彻底的消耗。圣冯德[ 15] 精彩的宇宙否定论被罚以沉默、克莱威尔[ 16] 被扔进一座火山、茱丽叶在无语中达到生命的巅峰,这些时刻记载了对语言的熔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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