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民安《福柯读本》片段1

作者: 白夜书摘 | 来源:发表于2020-10-11 06:16 被阅读0次
    1.这篇文章首次发表在1963 年的《如是》(Tel Quel)杂志上面。福柯在这篇文章中讨论了文学语言的问题。语言不再是作为一种再现的工具出现,相反,它是一种无限的自我重复,是一种没完没了的镜子般的反射游戏。语言的这种无限重复能够抵制死亡。
    2.同《僭越序言》和《外界思想》一样,这篇文章体现了福柯早期的华丽、晦涩和玄妙的语言风格:既然语言是不能再现的,它就有自己的神秘厚度,它要延长自己的死亡时刻。
    3.布朗肖说,写作是为了永生[ 1]。也许,甚至,说话也是为了永生。无疑,这是一项同词语一样古老的任务。那些最宿命的决定在故事的进展中不可避免地被悬置起来。我们知道话语有这个能力,能在稍纵的时间与恰当的空间抓住疾飞的箭。
    4.很有可能,如荷马曾经说过的,诸神把灾难撒到人世是为了让人们能够谈论他们,在这一可能之下言谈有了无尽的资源。可能,死亡的临近——其统驭一切的态势及其在人们记忆中的显要位置——在现时和生存中挖出了一个虚空,这虚空正是我们言谈的对象和来源。
    5.毋宁说,在发明写作之前,有某种改变开启了写作的空间,令写作流畅自如并确立了自己;荷马以最原初的形式向我们标示的这种改变,形成了语言一些最具决定性的本体论事件:它镜子般地反射死亡,并从这反射构建出一个虚拟的空间,在这空间中,言谈发现它自身的影像拥有无穷无尽的资源;在这空间中,它可以主动超越自己,作为它自己后面的存在物,来无限地再现自己。一件语言作品之可能,正是在这样的复制中找到其原初折叠。
    6.我想知道,是否能够依稀地建构,或至少勾勒出一种文学本体论:它始自语言的自我表述。这些形象,看起来属于狡计或娱乐的层面,它们隐藏了,也就是说背叛了语言同死亡建立的关系,死亡即是界线,语言既向它讲述着自身,也同它保持着平衡。有必要对西方文学中所发现的一切语言复制形式进行普遍分析。没有理由怀疑,这些形式数量有限,完全能够将它们全部列举出来。它们极其谨慎,因为机缘或者疏忽,偶尔藏匿或者浮现,但这不应欺骗我们。或者,更恰当地说,我们应该从它们身上辨识出幻觉的力量,即语言(似一单弦乐器)作为一件作品而矗立的可能性。即使被隐藏起来,语言的重迭也组成了它作为一件作品的本身,而在这里出现的那些征兆则必须被解读为本体的指征。
    7.在这样的情境下,镜子结构显然是规定好的:作品的中心总有一面镜子(即“心灵”:空间虚构而灵魂真实),在那里故事以自身的缩影出现,并走在自己前面,因为它把自己的故事当作过去的诸多奇事之一,过去的那些夜晚之一。在这个特定的夜晚,这夜晚与其他的夜晚如此相像,其开启的空间仿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偏差,而它所揭示的也是同一片天空的同一些星斗。我们可以说有太多这样的一个夜晚,一千个已经足够了;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在《修女》中应该有一封丢失的信(由那封信来讲出这封信的历史,而不是要这封信来讲它自己的冒险经历)。由此看来,在任何情况下,在同一个维度内,存在着从一方面讲是丢失的一天,从另一方面讲则是太多的同一晚:这正是语言讲述自己的宿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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