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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夜晚回家已是10点,她轻手轻脚的返回房间,生怕吵醒了还在睡觉的他人。
但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强再次进入了她的房间。
王强白天不工作,晚上才出门和朋友瞎混,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归家。
他一进房间就一把抱住了朱玲玲,掀开了盖在了她身上的被褥。
她知道自己反抗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只有咬紧嘴唇,低声哀求着,“求你,不要。”
可王强向来跋扈惯了,面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朱玲玲,他对她的请求充耳不闻,手速也明显加快了不少。
只是相较前夜,王强更加放肆了。
他开始当她的面,手已经放在了皮带搭扣上。
朱玲玲终于没忍住,尖叫起来。
惊呼声唤醒了隔壁房间熟睡的舅舅和舅妈。
两人听到声响双双赶到朱玲玲的房间,只见面前的儿子只剩下了一条内裤。
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天,却朝朱玲玲吼道,“你个小蹄子,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
“你们自己看看他!你们亲爱的儿子!”
“你表哥只是喝醉,认错人罢了,谁会看得上你这样的货色?”说着,舅妈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儿子,慌不择路的将他推出门外。
舅舅也走了进来,满脸鄙夷,“现在你住我家里,收你这点房租,又包你吃。你还想怎么样?”
房间内只留下了紧紧握住被褥,浑身颤抖的朱玲玲。
她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奈何头脑中只盘旋着舅妈那句,“谁会看得上你这样的货色!”
她忍不住起身去敲了隔壁的房门,迎接她的是舅妈那张冷冰冰的脸。
“道歉。”她努力在维护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道什么歉?倒是你,应该向我儿子道歉!要不是你在我家,穿得那么暴露,故意诱惑我儿子,他怎么会进入你的房间?!”
她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幻想,被这句话击碎了。
她透过窗户,看向窗外,大雨倾盆!
鞋都没来得及穿上,赤脚跑出了家门,在磅礴的大雨中,她暂时冷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在街角找到一处电话亭,用兜里仅剩的钱先给家里打电话,是父亲接的。
“爸,我想回家……”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好不容易给你县城谋的差事。”
“我想回家,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住舅舅舅妈家,都是亲戚,互相知根知底的。”
“但你不知道表哥,他……他……”
“玲玲啊,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你就算现在回来我们也没钱养你,你回来也只能嫁人。”
她不知如何反抗父亲的这番安排,就算现在在电话里告诉了爸爸,王强意欲对她图谋不轨,有什么用呢?
父亲毕竟有求他人,她都可以想象出父亲与她接下来的对话,“回去吧,忍一忍,将来,将来就都会好的。”
可是,父亲口中的将来,又是在哪一天呢?
她默默的放下电话,舅妈的那个家是绝对回不去了。
自己的家庭也远在十多公里外的乡下,当下这个夜晚,她应该怎样度过。
她想起来两天前在餐厅遇到了那对老夫妻。
以及那张被保留在衣兜里的纸条。
剩下的钱只够再打出一通电话,颤颤巍巍地,朱玲玲拨通了那个号码。
爸爸欠的债,却让我偿还(完)02
按照朱玲玲提供的地址,半小时后顾北在电话亭里接上了她。
当晚,她就住进了那对老夫妻的家中。
两口子待朱玲玲极好,一看她湿漉漉的一身,李天歌不知从哪儿马上找来了一身新衣裳。
“孩子,这么大的雨,别着凉了。赶紧去洗个澡,暖暖身子。”
李天歌说着就将新睡衣和浴巾都塞进了她的手里。
朱玲玲鼻头一酸,眼泪又再次不自觉地往下掉落。
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温暖,这才是家,这才是这个仅仅16岁的姑娘应该享受到的待遇。
朱玲玲在心里发誓,无论这对老夫妻是什么人,她都要好好报答他们的这份恩情。
第二天她就起了个大早,想着帮老两口做早餐。
让她意外的是,夫妻俩更早,早餐早已经备好,朱玲玲怪不好意思的,边吃边说,“李姨,顾叔,您看,我也不能在这白吃白住。”
“要不,以后你们的起居饮食我来照顾吧。也让你们享享清福。”
夫妻俩相互看看,不置可否,顾北主动道,“这样也好,就怕你在我们这住得不舒坦,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些,那这些家务活就你来吧。”
她坐在对面,心里感到无比满足。
她从来不怕活儿多,她怕的是寂寞和孤立无援。
父亲主动抛弃了她,舅舅一家也将她逼出家门,兜兜转转一圈下来,终于顾北和李天歌两口子愿意给她一个家!
于是,之后的时间里,她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就整理家务,不出三天,原本光线昏暗,灰尘满天的家中,变得焕然一新。
周日那晚,李天歌早早的就进了卧室,上了床,走进房间之前还转头特意嘱咐朱玲玲,“你也早点睡。”
她知道是因为李天歌常常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导致她一天比一天的提早了上床时间。
等到朱玲玲擦完地板,已经夜晚十点了。
她听见了从李天歌房间传来的隐隐哭声,实在担心,也就敲门进房了。
“李姨,怎么了?”
李天歌呆呆的盯着看她的脸庞,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不妨告诉你,我年轻时,曾经怀过二胎。当时我们一直瞒得很紧,想不声不响地把娃儿生下来。”
“但是那是20年前,独生政策抓得最严的时候,临产时我们还是被人举报了……”
“小孩八个月的时候,我被抓去引产,刚出来时,还哭了两声,但,终究是没保住。”
坐在床头的李天歌泣不成声,朱玲玲也不自觉的坐到了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说,“李姨,您别哭,您看您现在不还是有个女儿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是自己身体健康最要紧。”
爸爸欠的债,却让我偿还(完)03
愈演愈烈的哭声,吵醒了睡在隔壁的顾北。
其实,顾北在门口已经站了好一阵了,他的突然发声也吓了背对着他的朱玲玲一大跳,
“女儿也不在了。”
显然,他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老伴的房间。
“女儿走的时候还只有23岁,努力了两年才考上公务员,刚进单位就派去了扶贫,没两天,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我的女儿被一辆三轮车撞死了。”
“撞死了?”这让她难以接受。
“医院还说,本来是有机会救活的,但三轮车车主怕担责,跑了。我们的大女儿就这样在血泊中,在路边整整躺了一小时。”
顾北话毕,转身在床头柜里窸窸窣窣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朱玲玲。
“看,这就是事故现场的照片,”照片中,那辆肇事的农用三轮车她不会认错。
她不相信,擦了擦眼睛,再次看了一遍,不会错,这不是自己家的那辆么?!
她又惊又恐,等不到天亮,便慌不择路的逃出了老两口住的屋子。
火急火燎地回到家里,正巧碰见了刚从果园回来的朱爸。
一把扯起父亲的衣领,“爸,咱家三轮是不是撞死过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朱爸显然对此没有任何准备,有些闪躲,“你都从哪儿听说的?!”
“顾北,顾北两夫妻你不会不认识吧?他们给我看的照片,这没法赖!”
“我不认识什么顾北,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疯话。你出了这门就不是我们家人了,别在这胡搅蛮缠!”
不是一家人,胡搅蛮缠?
她被自己父亲的接连否认彻底的寒了心。
她也知道自己父亲的秉性,死鸭子嘴硬,就算做错了也会为了逃避责任,绝对不会轻易认错。
她又羞又气,原以为回家一趟,会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没想到一无所获。
她不得已再次回到了县城。
莫名失踪了三天,原来打工的餐厅是肯定回不去了,只有再次另起炉灶。
工作无着无落的同时,偌大的城市也找不到一处她的容身之所。
先找工作吧,她想着,找到了工作,一切就都好了。
她随意的走进了一家餐馆,恰逢招人。
面试挺好,当主管需要朱玲玲身份证时,她掏遍了全身,也没见着。
她一拍脑袋,才猛然想起:出来太急,身份证落在了李天歌的家里。
硬着头皮,她不得不再次回到那个让她内疚不已的家中。
李天歌不在,只有顾北坐在客厅。
逆光之下,朱玲玲看不清顾北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的所有有效证件已经被我藏起来了。”
“为什么,”她不解。
“自从在餐馆偶遇你,我就知道终于可以为我女儿报仇了!”
“你啊,”顾北凑上了她的脸颊,“和你那个爸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晚,我给你拿出的那张照片,就是为了测试你,你到底是不是当年那家肇事人的女儿,没想到,你天都没亮,就逃走了!”
“我爸早把我扫地出门了!”朱玲玲害怕极了,忙着摆脱自己和父亲的关系。
“不管!”顾北面目狰狞,“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在我们家做保姆,你哪儿也去不成,你一辈子都要代替我那个已经去世的女儿,伺候我们两个老人!”
“你,”朱玲玲气得手直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犯罪!”
“你锁了我身份证有什么用,我去公安局再去办一张就是了。”
“你去公安局也没用!”顾北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如今我们这片儿管户口工作的负责人,就是当年计生办主任的儿子!”
“当年,他不顾我跪在他的面前,为求表功,硬是拉着已经怀孕八个月的李天歌,上了手术台,就冲这,他欠我一辈子,这是他还我的债!。”
“昨天,我就安排他儿子在警务系统里,将你的名字从你家庭户口本上删除了,你还想补办户口,死了这条心吧!”
“我女儿怎么死的,你爸妈最清楚。我要求不高,只要你来还就行。”
“当年你爸妈的三轮车,撞死了我和李天歌此生的希望,因此,我老婆,现在时不时的犯糊涂,才六十的人,早早就有了满头白发!”
“如果你在我们家敢撂挑子,就别怪我无情,我要把当年的实情全部曝光给媒体,看你爸爸那个果园还能做下去!”
“还有,听说你弟弟最近考上了学校,你只要这一秒说出去,我下一秒就打举报电话到学校,让你弟弟这个.学再也上不了!”
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震得朱玲玲回不过神来。
朱玲玲不过16岁,刚出狼口,又入虎口。
她成为希腊神话中那位被判决死刑的西西福斯,一辈子都要面对着名叫“命运”的这块巨石,从山脚到山顶,一遍又一遍的轮回,永无止境。
她必须代替父母赎罪,即使在山那头的父母早已经抛弃了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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