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只下了两场雨,一场十二天,一场十七天,多少还算有点良心,还留了两天。
憋得慌是必然的,抖音直播间里主播的脸已经存了半个脑袋。
走出街头,落叶虽满地,但地上一道道扫把拖过的痕迹却证明了清洁工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像我一样学着偷懒。
拐过街角,抬起头,扫视了一下路两旁的店铺,留下的感觉只剩冷清二字,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出来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觉得屋里太闷了,难得今天老天不哭泣。
出来了一无收获走回去那绝不是我的性格,所以我挑了一个曾经没注意过的店铺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新开的店,因为以前我从没认真去关注过两排的店铺,我的生活一直保持着两点一线的方针,不是在回家路上就是在去公司路上。
我之所以要选择这家店是有理由的。
推开轻掩的门,一股咖啡的醇香就扑鼻而来,我习惯的深吸一口气,这样可以更快的融入这个店里的环境,我也总是这么认为的。
两只粘了落叶和泥土的鞋,使劲地从与紧贴门边的地垫做了几回相互深切交流之后,我走向了柜台。
“来杯摩卡吧!”还没等老板开口问我,我就习惯性地报了自己想要的咖啡。
在喜好这个方面,我总是不希望别人给我太多选择,因为选择越多放弃的就会越多。
点完咖啡,我转身就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最佳位置,还好靠窗的角落真的没有人,当然店里我能看到的位置都没有人,除了柜台前站着的那个留着一把山羊胡的店老板。
“一会好了叫你!”身后老板有意无意的一句话,些许也是控诉我的无理,又或者是难得有客人热情一番,总之我听起来非正常。
等我回过头想去回应时,柜台前已没了人影,我怀疑他练过乾坤大挪移。
在靠墙的书柜里我挑了一本最最角落的书,崭新的书,因为书名跟店名有点像,书名叫风筝的遗憾,而店名叫风中的遗憾。
进这家店的理由,就是我想弄明白风中到底有什么遗憾?而现在好了,我还得搞明白风筝的遗憾又是什么?
等待原本应该是无聊的,只是等我坐在了我选定的位置上时,我才知道店里不止我一个人在等待,在屋里还有一个角落也有一个人在等待。
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撑着下巴的那只手的手肘之上,静静地盯着窗外,像是在等人又像在睹物。
但我敢肯定与我无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里却有那么点奢望能与我有点关系,大概是这两场雨下了太久的缘故。
书真是一个好东西,有时它不仅仅充当读物这个角色,就好比此时,它还成了我避免尴尬的一个道具。
我之所以尴尬是因为只要我轻微把头向上抬起十度,就能把对面袒露的双肩以及白皙的脸蛋落入眼底。
桌上书是一本好书,可我还是不能全神贯注,向上十度的动作总是时不时地会出现,直到咖啡店老板的出现。
“好看吗?”山羊胡子配着贼眉鼠眼,我听得出他的意思。
“你一定看过!”我答非所问。
“要加什么自己加,一会记得买单。”他放下了手中咖啡,点醒着我忘记了的事,点单忘记先买单了。
“哦!”我莫名而倔强地不想承认自己是忘记,想让他听出我是故意的感觉。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摇了摇头,因为我突然想起如果我是一只刺猬,山羊会和我成为朋友吗?答案是否定的。
歪着上半身,拿起桌上的吸管我用力的插入底部,然后低下头颅,使劲地一口。
“哎,他居然没有耽误手艺。”这是我内心的想法,喝之前我生怕我没买单,他会应付着咖啡。
想来是我多余的心事了,毕竟每个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应付。
就正如我喜欢的咖啡一样,我的方式一直都是先苦后甜,从来不愿把它们搅在一起。
喝着咖啡,看着书,时不时再加点秀色可餐,时间过得也很快,只是对面的秀色,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中了哪位江湖高手点穴大法,一个状态一直保持得很好。
“你要续杯不?”山羊胡子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我的边上。
“你难道不怕被猎人一枪命中吗?”看见他我总是想充当着不同的角色,此时我特别想当一会猎人,而他是我讨厌的猎物,所以随口就冒了一句。
“你说什么?”他瞪大了双眼,音调加强了好几度。
“没没没,我想故事呢,续杯啊,不……续一杯吧。”其实我想说不用了,但是却硬生生地拐了回去,因为我发现对面的女子转头朝我们看了过来,些许是被山羊胡子惊醒了。
“很好,来,刷码!”山羊胡子拿出了手上印着二维码的牌子。
他是多么怕我不结账啊,随着我的手机嘀得一声响,他狠狠地点着两下头。
我白了他一眼,可他连看都不看我,随即半仰着头,嘴角里满是得意,像极了一只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公羊。
“杯也续了,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问题?太难的话,要续杯!”
“你!”
“我想你也问不出什么难的题。”
“你!”
“开玩笑,别生气,你问。”
“你的店为什么取名风中的遗憾?”
“我能说我是随便取的不?”山羊胡子拿起了手中的二维码牌子,前后翻了翻。
“你!”对于这样的家伙,我第三次感到无奈。
“实话告诉你,取名前我真没认真想,取名后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因为我希望所有的遗憾都能随风而去。”山羊胡子回答这句话时神情很认真,像是刻意对自己说得又像是对其他人说的,他的眼神也从我的身上移向了另一个角落的女子身上。
“遗憾!”我看着山羊胡子陶醉的神情,吐出了两个字。
“对吧,是不是名字取得不错。”洋洋得意的他。
“真遗憾,我走错地方了。”
“你!”
从山羊胡子怒视的眼神里,我知道我扳回了一局。
我继续低头看我的书,现在我解决了进店的第一个问题,虽然答案有点俗,但至少是有了答案,还差一个答案就是这本书的名字了。
店里陆续也来了一些进进出出的客人,而我的视线还是会时不时抬起十度,还好她一直没走,而我也一直还在,因为书没看完,只是咖啡却快喝光了。
“好看不?”
同样的话,不同的声音,我抬起头又马上低下了头,脸上有一种被火烧过的感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当你偷看别人,被当事人现场抓包,总免不了尴尬羞愧,此时的我就是那个你。
“续杯不?”山羊胡子的声音第三次忽入我的耳里,从椅子旁的角度我斜瞄了一眼,他和女子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
不过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
“我要。”女子又一次出声了,声音亲切柔美,“我是问你书好看吗?”
我听出来女子的后半句是对我说的,我才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比我远观还更美几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呢,续杯不?”我还没有认真地“观赏”完,山羊胡子又一次提醒着我。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觉得他不是山羊,更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我和那个女子才是羊。
“我……”我不知道再喝下去,我的夜跟周公还能碰上不,可是倔强而逞强的自己终于还是说了违心的话,“续。”
“好嘞!”山羊胡子又一次得意地走开,一眨眼就不见了,我想乾坤大挪移都没他这种速度。
“你这都喝第三杯了。”女子挪开了我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我……能喝。”
遇到美丽的女子搭话,我总会变得像个傻子。
“呵呵,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哦,好看,都好看!”
我把自己的视线从山羊胡子的方向移回了女子坐下的方向。
我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凤眼含春,玉颊樱唇,甚是好看。
“风筝。”一只纤纤素手伸到了我的眼前。
“遗憾。”我的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词,随即也把手伸了出去,也许是习惯。
“的!”山羊胡子的声音又一次出现,脸上带着贼贼的笑意。
“噗嗤”一声女子掩着嘴又笑了。
“我的咖啡呢?”这是我是真生气了,如果有画家在,此时的我应该像只扇动翅膀的鸭子。
“哦,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山羊胡子随手收了其他桌的的一个碗碟,又一次嗖的一下不见了。
“我是说我叫风筝。”女子脸上的笑意没有停,手指着我眼前的书。
“风筝?”我莫名地觉得在哪见过,两秒后我想起来了,这本书的作者就叫风筝,“这本书,你写的啊?”
我还有一种习惯就是只要美女跟我搭讪多次,我会不自觉的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朋友,朋友自然就可以畅所欲言。
“嗯,谢谢你的喜欢。”
“不用谢,我,云端。”
“美人相思隔天阙,长望云端不可越。是这个云端不?”叫风筝的女子信手拈来一句古诗。
我的右手移开了书往后脑勺摸去,尴尬的时候后脑勺与手总是有缘。
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跟这首诗的云端有何关系,何况帮我取名的长辈也没有告诉我。
“你的书,故事写得不错!”一旦尴尬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看完了?”女子睁大的眼睛很是漂亮。
“没,不过我闻到了一个爱情故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是一只羊在追一只狼?”我承认了我确实没看完,不过我没告诉她如果她不在,我应该可以看完的。
“真的吗?”女子问这个话的语气,我听出了激动的味道,她的前半身离我的距离近了好几公分。
“我,三只蚁。”山羊胡子总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位置上。
我和叫风筝的女子同时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瞄准着他。
“路过,路过!”说完这句,他又一次不见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老板。”
“一个有着笔名三千奥义的奇怪老板。”
女子补了一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说三只蚁了。
“他也喜欢文学啊?”
“是啊,不然店里怎么这么多书。”
“一点都不像,到像个奸商。”
“噗嗤”女子又笑了,掩着嘴眨着眼睛的样子也甚是好看。
“你真的感觉是有一只羊在追一只狼吗?”
“是啊,羊很辛苦,狼很狼狈。”
“你是第一个人知道我在写什么的人,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女子说着话转头往柜台方向看了眼。
女子说完,她的眼神里带着伤感,而我的心闪着一阵刺痛。
“不过,结局是好的,那只披着羊皮的狼最终还是卸下了伪装,等着追来的羊。”
“是吗?”我低下了头看着书,不过我自己知道什么也看不进去。
“不好意思,我不该剧透的,一般人我不会告诉他的。”女子伸出了纤纤玉手,用上了着急的语气。
“没事,没事,有个美好的结局我就不用提心吊胆地看,也不错。”我并不想让女子看出我为什么不开心。
“你的咖啡,扫码!”山羊胡子又来了。
这一次我觉得他更加的讨厌了,不过扫码还是要的,在美女面前逞强也是一种习惯。
他看我扫完码就走了,没有找我对面的女子扫,如我猜测一样。
就这样,我们俩聊着书,聊着文字,不知不觉间咖啡又见底了,我没有想再续的心情,而女子也先提出了要离开的话题。
“你还会来吗?”
“应该也许吧!”
“哦!”
“我想没事的时候,咖啡还是比较对我胃口的。”我并不希望有人伤心,不管她是真是假,至少现在不行。
“嗯,我经常来!”女子嘴角间又带上了微笑的表情,“那但愿下次还能见到你,我先走咯!再见。”
说完话女子就起了身,轻盈地转身,带着一阵风,像只起飞的风筝,在我眼前越飘越远。
风筝离开了,留下了一道美丽的残影。
而我也要离开了,因为再喝下去,明天也不要睡了。
“老板,她好像没买单?”柜台前,用最后的机会我想试探出真实的情况。
“你要替她付不?”山羊胡子贼眉鼠眼的样子。
“你的咖啡煮的不错。”我又一次顾左右而言他。
“小气鬼!”山羊胡子趁机鄙视了我一下。
“这书我能借走不?”我抱着试探的语气问到,不管如何书我还是喜欢看的。
“可以!”山羊胡子点着头回着我的话,“办卡!”
“存多少?”几秒后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功能对着他,心想反正离家近,平常也会喝,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会经常来,虽然也许她属于别人。
很快,滴的一声,我的心痛了一下,好不容易存下的六百就这样跑到别人的口袋里,早知道不逞强。
“再见!”倔强的我,拿着书不想再跟山羊胡子说多余的一个字,转身就走。
“对了,忘了告诉你,风筝是我外甥女!”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唯一没让我后悔喝了三杯咖啡的话,山羊胡子也变得可爱多了。
不过今天这个代价有点大,我只是想喝杯咖啡来着,却乘以了三,换来的至少是一夜无眠,还损失了微信钱包里小数点前所有的数字。
然而也有超值的一部份,我是认识了一个女人,也许未来可以认识更多,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推开店门,街上昏黄的灯已经亮起,路上的绿叶不知何时也被扫干净了,而蒙蒙细雨似乎又来了,我知道我该回家了……
雨后的夜,总是能让人感到些许的忧伤。
桌面的上《风筝的遗憾》我依旧没有看完,不是舍不得看,是因为我想写一个故事,有关咖啡屋的故事,自然还有一个她。
夜漫长,我不知道此时她入梦了没有,但我知道在我的故事里,她依旧与我只有20公分的距离。
思考和动笔之间,我花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舍友亦水归来,我才开始决定男女主角的名字,一个叫九曲,一个叫悦听。
之所以叫这两个名字,跟突然闯进我宿舍的舍友亦宽有关,每天夜里他总要唱够九首歌才肯睡,然而那悦听的程度基本为负数。
故事的那男女主角有了,咖啡店老板的名字很自然就定义成了山羊胡,我并不打算给他安名字。
“你在写什么?来,给我看看。”亦宽朝我“扑”了过来。
我猛地站起身躲过,顺手“砰”的一声推开窗,为了不让那一股强烈的酒气味不停留在屋里。
亦宽又喝酒了,这种程度的“扑”,再看他通红的眼睛,我知道他又一次失恋了。
“她又走了?”
“走就走呗,有啥大不了的,我是谁啊,天下难得的好男人,吃亏的是她。”
在倔犟这点上亦宽与我很像,倔犟的程度已经赶上了逞强,只要自己能装的出来就一定要装到底,即使被你看出来我也还是要逞强。
有一点我比不过他,那就是伤心的时候,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把自己喝醉,却从来不带我。不过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喝酒,所以他不带我。
“回去睡一觉,明天还是个大晴天。”我扶住了他快倒下的身体,突然觉得他好重,我突然怀疑心事重是不是会叠加体重。
“梦,天长地久的梦,地老天荒还是梦,天真的我……”一曲醉酒后歌声从耳边近距离响起的时候,我很明确的知道今夜所有的计划都将搁浅,不仅自己要屏蔽这歌声还要解决时不时从楼上楼下吼来的投诉声。
九曲的故事没有写,九曲的歌也没有断,我已经不记得他唱了多少首,总之以前听过的没听过的他都唱了,直到他唱哭了自己躲进被窝。
看着抖动的窝里,这次我猜他是真的伤心了,然而对于他为什么每次喝伤心酒不带我的原因,我又有了新的猜测,可能是怕难看的哭相被我发现。
关了灯已是深夜两点一刻,我看着桌上的《风筝的遗憾》,突然不遗憾了,要不是今天喝了三杯,我可能早就困倒了。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劝着自己,也劝着故事里的九曲和悦听,因为我想把他们一起带进梦里。
清晨的马路落叶依旧,即使不远处清洁工的身影还在不停地忙碌。
走路街角,路过咖啡店,挂着锁的玻璃门,我心凉了下也揪了下,我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那个姑娘不在,第二个念头是不会老板收了我的钱关门了吧。
如此的心态我很清楚自己是穷后梦想症,可是又有谁能治呢?昨晚睡了一半的觉我都把自己惊吓醒,因为才想起工作没完成。
在八点一刻的时候,历经八分钟的步行,二十三分钟的地铁,再通过了公司的人脸识别来到自己的工位,我证明了自己又一次没迟到。
“诶,你今天居然没迟到?”胖娃娃脸丹凤眼的同事浅陌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怎么会迟到,要迟到也是你迟到。”我转头没好气回了一句,她手中还冒着气的咖啡虽然能证明她比我早到,可我就不愿意承认。
“咦,咖啡要不要?”
“不喝!”
我拒绝了她手中的咖啡,快她一步走开了,因为我又一次想起了昨天面对面的女子。
两天没上班,办公桌的灰尘在我呼出一口气之后,眯了我自己的眼。
“都什么鬼地方啊,换个办公地点吧,这灰尘也太……”
“云端,你给我进来!”
我的一句抱怨还没说完,老板的超高音就已经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回荡了起来,看着周围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公司同事偷偷给老板取了个外号,名叫走路带风的秋老虎,因为她叫秋枫。
我推开秋老虎的办公室门,对上了她那双圆睁的怒目,腿脚不自然地微微发抖。
“你这画的是什么?”她手指着面对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愤怒的声音傻子都听得出来。
“风影的logo。”我回答得很直接,因为周末我唯一的工作就是为一个传媒公司设计一个logo,然而这个工作是今天凌晨爬起来做的,我怎么可能忘记。
“风带着翅膀是吧?你是上帝还是阎王,都能给风装翅膀了?”秋老虎右手用力地转了一下那本昂贵的戴尔笔记本,把屏幕转向了我。
屏幕上一个卡通人物脚底踩着一朵祥云,身上还挂着两个翅膀,像极了现代会飞的哪吒。
“老板,我,我,我发错了。”我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个图是昨天没睡之前自己画的风筝,没想到交工作文件时把它发给了对面的人。
“什么?”秋老虎的声音这次带的风更暴躁一些,差点把半闭的门都给震开了。
“我马上去重新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已经跑出门去了,生怕被“风”吹灭。
回到自己办公桌,极速打开电脑,再打开邮箱,直到文件发送完毕,几分钟后我没再听到秋老虎的声音,我才松了口气,闭上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猜想应该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松了口气,秋老虎不生气,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喝咖啡不?”一句悦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着她手中端着的两杯咖啡,我话都吞吐了。
我有个习惯就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总是变得像个傻子。
眼前的人也是我同事,她叫文琳,樱桃嘴瓜子脸柳叶眉,一切都是照着我喜欢的样子来的。
“嗯,这杯给你,我刚煮的。”文琳没有等我回复,放下杯子,留下微笑转身朝老板办公司走去。
她是老板秘书,这是我知道的身份,但我总觉得不止这一个身份。
眼前的咖啡和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那个遗憾的风筝。
同样是冒着热气的咖啡,眼前的这杯我下意识地就觉得它一定比胖娃娃脸送来的那杯更好喝,甚至可以与昨天那三杯媲美。
人往往在想象的过程中总会有些特质会不自然地展现出现而自己却不知道,就比如我的表情。
“看你美的,不就一杯咖啡吗,你那陶醉的表情好像老板给你涨工资了一样。”四眼同事烟不灭双手撑在我的工位边柜上,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语气里的酸味大老远都能被闻出来。
烟不灭本名易凡生,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取这个别称,听说是为了给自己希望,只要烟不灭就有希望火,只是认识他两年了,也没见过他自己火起来过,到是带火了他的两个徒弟,比如不远处正在打瞌睡的花生还有那个正在前台打听小道消息的小昕。
“我猜你上个月的工资一定都拿去买 Toxic Waste了。”我用极慢的语速回应了他,其实不想的,只是看着他那嫉妒的眼神,真担心他去伤害别人。
不过我还得感谢他的提醒,我差点忘记了微信钱包里已然接近负数的数字,嗖地一下我就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朝财务办公室看去。
“还好,还好,她没请假。”我的自言自语只有我自己知道。
坦白地告诉你,公司里我最希望能天天不在的人可她天天都在,最希望她天天都在的人却经常不在。
老板秋老虎一年366天都在,没有366天她也要加班加到366天,这是我希望不在的人。
财务晓月一个月30天,对,她巴不得只有30天,就是有31天也是一样的,因为她至少有半个月不在的时候,我实在想不通秋老虎怎么会如此宽容,这是我希望在的人。
“你说谁?谁请假?”
“你请假,你天天请假。”
对于眼前的人我有点不耐烦,巴不得他赶紧走开,他烦人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个重要原因,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有我喜欢的样子。
他悻悻地走了,我满意地坐回了位置上,脑海里除了工资之外还浮现了我续杯认识的那个她。
“嗨,秋总说,你设计的很有个性,她喜欢。”
“啊……”
我又一次哑巴了,望着文琳微笑地从我身边离开,我还是只发出了唯一一个字。
“老大说,你设计的很漂亮,恭喜你啊,要请客哦?”
“要不,下次你来设计,你请客?”
“好啊,设计还是你来吧,中午我请你吃,就当谢谢你没让老大生气,我们也好过点。”
“哦,突然觉得好饱,可能会饱到晚上,我想烟不灭应该会饿。”
跟眼前的浅陌的交流从来都是随口就来,只不过听她说要请客,我后悔自己回答的太快。
一早上的时间过的很快,等我再抬头时,浅陌和烟不灭同时站了我的身旁。
“走啊,吃饭,浅陌请客呢,我顺便带上你。”烟不灭向上翘的嘴角在明显的表示自己的胜利。
“不吃,我要饱到晚上?”我又一次倔强到逞强。
“好的,那就我们三个人吃喽。”烟不灭的声音里有得意的味道,我听得出来。
“嗯,我们再等一下,她应该快出来了。”
“老板也是,每次都是饭点叫人进去谈事情。”
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看你们可怜,那我还是陪你们一起去吧!”我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了桌面,等我抬头时看见了两双目瞪口呆的人。
至于秀色可餐的午饭,我怎么可能放过呢?何况肚子早就造反了。
午餐的选址,在经过他们激烈的讨论之后,定在了楼下一家网红川菜馆,没有讨论权的我自然也丢失了抗议权。
在跨进店门的那一刻我还明确了一个问题,不参与讨论是个错误的决定,店里强烈刺鼻的辣味提醒了我这是一顿难熬而且足以让我尴尬的午餐。
“小妹,给我们来一份你店的特色菜,然后再来一个鸭头,其他的两个美女点。”烟不灭的不客气法则在屁股还没坐定就已经开始实施。
“好的,老板。”店小妹一边收拾一边应声,崭新的抹布在桌上脱出了一道道浅印,印子之后有着一双不快乐的脸。
店小妹擦完桌子并没有马上走,她在等,等人点单,看着单子上菜名一道道加长,她的脸也在不停地变长,我猜她准是抱怨活太多了。
“就这些了吧!”
“嗯,够了,能快点上不,某人应该很饿了。”
“好的,您稍等。”
“谢谢啊!”
店小妹与浅陌的对话,我总感觉像对路人,连假装友好的表情没有,最可恨的是浅陌说话的同时还朝我看了一眼。
“你们想听新闻不?我可听说了一件很好玩的事?”烟不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戏法似地拿出了几张纸,在文琳和浅陌的座位前擦拭了起来。
“什么事?说来听听!”浅陌终归是爱热闹的人。
“八卦!”我却总扮演那个负责拆台的角色。
“你爱听不听!”烟不灭顺道白了我一眼。
“小妹,我这桌怎么没纸啊?”我抬起头向着小妹的方向喊。
“别管他,你说,我爱听。”浅陌朝着烟不灭热情地回应着。
我无声的抗议到最终没能挡住八卦的来临,八卦的故事从等餐到结账依旧没有讲完,一句都不想听的我,依旧在百忙中被硬塞了一点记忆。
它让我又想起了遗憾的咖啡屋里的那个风筝,因为故事里大概说的是公司新同事中和喝咖啡遇到咖托,把上个月的工资给整没了,那一刻本来因为所谓的变态辣都已经喝了六杯饮料的我,又加了两杯。
喝多了饮料自然有些地方就去了勤快了点,擦汗,猛喝饮料,上洗手间,我成了餐桌上最忙碌的人,尴尬的程度你可想而知。
“你是不是肾不好!”
“肯定是。”
烟不灭与浅陌的一应一答,让我这餐饭吃得五味杂陈,对面的秀色可餐我始终没敢再认真地瞧。
我只记得结账的时候,烟不灭抢得很欢实,只是最终结账的人不是他,不是他没抢赢,以他那烟一样的速度羚羊都赶不上,何况是吃得跟气球一样的浅陌,之所以结局不是你想象的,那是因为烟不灭刷了码后,服务台提示“余额不足”,站在大老远的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回公司的电梯里烟不灭跟我们解释,是因为昨天晚上给他徒弟小昕儿买了台电脑,然后就这样了,我们三个也只是笑了笑。
“没事,没事,下次你请啊!”浅陌笑呵呵地回答着,谁都听得出那不一样的味道,尴尬的烟不灭靠在电梯角落,手抓着裤子抓出了一道道褶皱,头也一直没抬起来。
那个下午,我也不知道怎么过的,不过至少烟不灭没来打扰我,毕竟他也和我一样尴尬,只是尴尬的方式不同。
总之下班时间一到我就跑了,在门口却又一次遇到了文琳。
“你很准时哦!”从她的笑容里似乎早忘记午餐时我的尴尬。
“我……”只是我没忘记,何况面对她我一直都像个结巴甚至哑巴。
“你上班如果也能这么准时就好了!”
“啊……”
“没事,没事,你去吧,这么着急肯定有事,下次再说。”
文琳转身进了公司,我呆愣了一会,我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我还是放弃了追问,因为下班了,我还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确认下自己遇到的那个她是否也是一个托。
街拐角的咖啡店黑得跟街融为了一体,唯一亮着的招牌“遗憾的咖啡”五个字,证明着店还没偷偷倒闭,不过显然店里还没有客人。
“不进来喝一杯?”
在我假装路过的时候,山羊胡子先把我喊住了,那一刻我用火眼金睛扫视了一下黑乎乎的咖啡店,除了山羊胡子确实没有一个其他人。
那一刻我有点失望还有点绝望,失望的是她不在,绝望的是她真的没在,因为我担心我也跟我的同事中和一样,进了咖托的套。
“来吧,今天我给你打五折!”山羊胡子脸上的胡子翘得老高,对着我又补了一句,“你不会是怕会员卡的充值用完了吧?”
与其说最终半价的诱惑留下了我,还不如说是因为我自己的逞强和期望让肚子又遭受了一次罪。
我的脚迈进屋的那一秒,灯亮了,我别过站在门口的山羊胡子转个身向书柜走去,随手捞了一本书,依旧选择了昨天坐过的位置,些许是记忆的诱惑,又或是因为那个位置显得更安全。
等咖啡的时间比昨天来的长了不少,桌上的书也被翻了好多页,只是连书名叫什么我没记住,我的注意力总是时不时往进门的位置转移。
咖啡店灯亮了后陆续来了人,不过我看每个女的都像咖托,每个男的都似乎拥有被骗的潜质。
“你的咖啡。”
“哦!”
“你是不是在等她?”
“啊!”
心思被看穿的那种感觉就像胸口被电击了一般,从前胸透过后背,一阵火辣辣的。
“你这个表情,那就准没错了。不过,今天她不会来。”
“为什么?”
恢复理性之后,我本能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
“其实她今天下午来过,晚上有事,所以就不来了。”
“那,那她什么时候还来?”
“你一会续杯不?”山羊胡子看了眼我手上动都还没来得及动的咖啡。
“我,我,我续。”我像被扼住了脖子的羔羊,两个字变成了四个字,还把不字改成了续。
“明天晚上!”山羊胡子说完就转身走开了,他得意的表情还在我眼里,可是人已不见。
我突然后悔了,我发现自己是不是也跟中和一样,进入了咖托欲擒故纵的圈套。
看着桌上的咖啡,我快速地提起杯,一口我就把半杯倒进了嘴里,想让自己清醒点也假装欺骗自己咖啡能解决饿。
第二杯在第一杯空杯刚放下桌的时候,山羊胡子就已经端到我桌前,这次他连杯子都吝啬了一回。
“你……”
“说到做到,你不是那种会后悔的人对吧!”
他把我想要逃跑的借口给堵住了,想来是看透了我那个爱逞强的个性。
我没有说话,只是抢过他手中的杯子,用零下十度的眼神看了一眼他那笑眯眯的脸。
喝完第二杯咖啡我依旧没记住桌上书的书名,连内容到底写了啥也不知道,更别说男女主角的名字了,不过却让我对自己想写的那部小说有了新的思路,悦听和九曲也有个了前进的思路。
“明天她会来,你来不来?”
“泡面来不来?”
山羊胡子的前一句和亦宽的后一句,在我脑海里似乎是同一时间飘进我的脑海,同样是秀色可餐,所以两样我都选择了来。
“哎,我问你个问题!”亦宽拿着筷子交叉腿站在我的门口,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显然酒醉后的绝对清醒,虽然只过了24个小时。
“你说,如果我去向她道个歉,挽回的概率有多高?”他还没等我回答上一个问题就提了新的问题。
我其实不想认真回答,最多我也只能承认是因为泡面加火腿的威逼下,我放下了码字的手回道:“主要看道歉的高度有多少!”
“你看这样够高不?”亦宽从身后掏出了一大束红玫瑰,“你帮我给她。”
哎,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家伙跟我一起待久了,固执跟逞强的性格和我快接近在同一条水平线了,真怕有一天在这一点上他把我踩在脚底下。
“你自己去!”
“我不能去,我怕看见她的眼泪。”
“你带着面具去,用丝袜罩住眼。”
“后面的伙食,我包了!”
“吃完泡面我就去!”
我承认饥饿和穷困总能替你决定那些你不能做的抉择和完成那些不情愿完成的事!
亦宽的新女友秋儿,我见过几次,比以往的那些档次上翻了好多翻,好几次我都觉得这次他们一定能成,毕竟能让唱九曲的人一晚只唱一首的人并不多。
只是眼前的红玫瑰到底到底要怎样升到足够的高度我得好好想想。
抱着一大束鲜红玫瑰被推出了家门的我,不停地回望着屋里餐桌上还没被消灭完的泡面,“你就不能让我吃完吗?还有半碗呢?”
“快,车到了,回来我请你吃烧烤。”亦宽一手推着我,一手抓着门,一看就知道他是不可能让我回去吃完那半碗泡面的。
车是好车,五分钟前亦宽就定好的滴滴专车,服务也是超一流,就差帮忙开车门了。
也许司机也不一样,下车的时候,他还特别说了一句祝你成功!
我是来求婚的?NO,我不是,我是来帮忙劝架的,这一点我还是拎得清的。
秋儿住的地方我来过两次。
我记得第一次是亦宽拉着我,在楼下喊秋儿名字,我记忆可深刻了,你说他喊就喊吧,可是一旦有人推窗出来,他就马上低下头,装成一副路人的样子,你说气不气人。
第二次还是亦宽拉着我,一样还是在楼下,不过这次没喊,这次干巴巴地在楼梯口等,他亦不说话也不让我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惹秋儿生气了,把我拖去当冷灯泡。
今天是第三次,没有亦宽只有我,爬上每一层楼梯,我都走得不知所措,像是自己去找人道歉一样。
立足,敲门,等候,剩下的就是紧张,我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紧张,但身体的感觉骗不了自己。
“怎么是你?”秋儿站在门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冷冰冰的。
“亦宽他说他错了,不过,他,他受伤了,所以叫我送花来!”
我也不知道,我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虽然路上我想了几十种语言,不过是几十种谎言,我还甚至想过放弃。
“啊,他怎么了?”秋儿没有伸手拿花,脸上着急的样子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这一刻,我真替亦宽那家伙感到幸福,这么好的姑娘,干嘛要惹人家生气呢,人家一听你受伤,都紧张成这样了。
“他刚跑出门,抱着花想来找你的,可能太着急了,就……”
“走,走。”
还没等我话说完,秋儿就把我推了出去,不过她自己也跟着出来了,“哐”的一声门重重被关上。
“花!”我看着跑在我前面比我还着急的秋儿,突然想起手上还有花。
此时秋儿是着急而我却是紧张,我紧张的是我随口的谎言一会如果被无情地拆穿,那就两个都死定了。
不过在紧张之余,我还是替他们俩高兴的,因为可以看出他们心里彼此都还有着彼此,即使有着偶尔的闹腾。
回去的车上,我还想起了我小说里的悦听和九曲,我思考着他们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是咖啡背后的苦涩?还是咖啡之后的甜蜜?
当然思考的过程中我也没有忘记给能唱九曲的人发了条微信,就三个字“装受伤!”
亦宽看没有看到,我不得而知,总之一切听天由命了!
看着车上的秋儿,我始终想不通,男人到底比女人差在哪?
捧着花的我站路边用手拦了N辆的车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的,甚至我都用上了脚。
可是秋儿只是轻轻一招手,大老远的的士都开了过来。
“你说,亦宽他没事吧。”
“他?不能有事。”
秋儿关切的一问,差点让我慌了神。
欺犯的罪我是坚决不愿意有的。
家里仅剩的锅碗瓢盆可不能再砸了,再砸泡面都无处安放了。
“没事就好,司机能快点吗?”
“好勒!”
司机嘴甜得像喝了蜜,我猜他是想在我这个傻不拉几的人面前显得更加有男人味。
一路上,我们彼此再也无言。
然而车上响起的那首“纸包不住火”的歌却不停地在轮放,我真怀疑司机是故意的。
直到车停了,歌还没停。
“你是不是脑壳卡带了。”下了车付了钱,我朝着司机喊了一句。
司机伸出了中指,而我假装没看见,秋儿已经跑进了小区。
从楼上往上看,亦宽房间的灯很亮堂,还好没有歌声,我庆幸。
五楼,没有电梯,秋儿像安了马达一口气就跑了上去,而我却像一匹老马,大口喘气才跟上。
“宽,你怎么样了。”
门没有关,秋儿冲了进去,鞋都没有拖。
门不是故意不关,而是我出去忘记了关,而亦宽是懒得关。
至于明天的地,想了想也该拖了,好像上一次是哪天,我一时也想不起了。
“快给我看看,啊,红成这样,疼吗?我们上医院看看吧!”
秋儿的眼里含着泪花,他是真心疼。
我也心疼,我心疼秋儿被骗的好惨,又心疼我那瓶红花油。
不过想想,如果在摔碗筷和一瓶红花油之间做选择,我选择牺牲红花油。
“他不会疼,老当益壮,摔摔有益健康。”
“你为什么不看着点他呢?”
秋儿对我的指责,我无言以防,此时我就想把床上那个喊着“疼”还边对我挤眼睛的家伙拉出去打一顿。
“秋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亦宽那张瞬间即变的脸,我承认我做不到。
“不说这个了,你这脚怎么样啊,能走吗?”
显然秋儿是愿意接受他的道歉了。
看着这两个你情我愿的家伙,我乖乖退了出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少儿不宜的举动。
不过其实我是挺想看的,毕竟我那本小说需要这种情景描写,有个参照物也许会写得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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