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无情五七
四月天是美丽的，否则林薇因也不会写了一本书用四月天来做书名。春意浓浓都在树枝上热闹，春是多情的季节，瑟缩了一整个冬天的干涩，万物舒展，连人心也跟着熨帖。
最近细雨毛毛，突然想走入人群，感受人类气息，选择乘公交，车上的人们年龄不同、神色不同。
一个人行至站牌处，刚站定，抬眼看到远处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带了一顶棒球帽，背了旅行包，也未撑伞，从远处行来，步步生风，身量修长，衣服仿若还有洗衣粉的香味，干净的纤尘不染。
将耳机戴好，濛濛细雨无需撑伞，正在打量那位老人，不知何时一位年过半百的阿姨，走近我，询问如何使用电子公交卡，我告诉她在支付宝卡包里面，可以打开使用。恰巧公交车到，没有和那位陌生的阿姨再说什么，自顾上了车。
车上人很少，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此时看到那位老人在我前面隔着空位的地方坐下，细看老人正在打开背包，掏出了超市的袋子，里面装着两包蓝色的口罩，然后重新放入包中，又一阵寻找，拿出一包拆开的口罩，拉出一只戴上。
背包的旁边侧袋里放着不锈钢保温杯，干净明亮。刹那间，一股孤独的感觉袭来，一个人背了那么大一个包，似乎是外地来的，而且带了那么多口罩，但又看到干净的鞋子，行路且不多。
当我陷入莫名思绪的时候，上车前问我电子公交卡的阿姨，突然坐在我身前的空位上，转身拿着手机问我，如何刷公交卡。
细问，原来她还没有用过电子公交卡，一步步告诉她如何操作，调出乘车码，她愉快地去刷卡了，末了我却有些担心她会忘记如何使用，又告诉了她一边，如何操作，去到别的城市如何调出当地的城市。
本来五站地，还未来得及细看那背影，却坐过了一站，只好往回走去。但那身影，让我想到了木心，木心素来讲究，从不会让自己弄的邋里邋遢的，甚至于身陷囹圄之时，也有风骨在，卓然于世。
我喜欢的作家屈指可数，只有那么两位。我常想喜欢一个人，喜欢他的什么，尤其是作家，不外乎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的作风，喜欢他的真性情。
木心有极高的语言词汇驾驭能力，读他的文章，起初似乎喝了一杯白开水，没有惊艳，感觉温和平顺。随着时间流逝，会发现他的文章是一杯杯的酒，不知何时早已喝醉了，且上头。
细品时候，他运用的词汇的能力虽不敢说登峰造极，但绝对行在众人前列。木心在《魏玛早春》一文中，描写春天时候，用了这么几句话“冬天行将退尽，春寒嫩生生，料峭而滋润，漾起离合纷纷的私淑记忆，日复一日，默认季节的更替，以春的正式最为谨慎隆重。如果骤尔明暖，鸟雀疏狂飞鸣，必定会吝悔似地剧转阴霾，甚或雨雪霏霏”，可以看出木心的文学功底深厚。
当我读完他的《豹变》时，合上书仿佛大醉了一场，恨不能将木心全集悉数买回来，一一品味。或许全集买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1989年至1994年，木心在纽约为一群中国艺术家讲述“世界文学史”，一讲就是五年。陈丹青与木心亦师亦友，将木心的课整理成《文学回忆录》，我不敢妄言，只待读完之后方可诉说一二。引用木心一句评语“〈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放眼四望中国文学史，木心是一位“金句”纷披的大家。他的断语，如冰山，阳光下那小小一角极其闪耀刺眼，未探见的水下，更是深不可测。
从木心的文字里看不到抱怨，看不到消沉，看不到负面情绪，这是怎样温润的人，如何保持了乐观情怀。我笃定木心是当前中国唯一的现代主义先锋派代表人物，diasporic writer(飞散作家)，带根流浪多年后，木心悄然归来，认真告诉别人：他是“绍兴希腊人”，别人以为他开玩笑；有人尊称他为“国学大师”，他马上谢绝，补充说：中国需要的不是“国学大师”，而是“创新”者。
我们在急吼吼地赶路，不知道要赶去做什么。人生只不过是坟墓前的一段路程，还是希望能慢下来，恢复一颗知道“美”的心，更有爱，更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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