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一生爱恋

      一个休息日的早上，我睡正酣畅梦游状态，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发作。

      “烦死了”，我嘟囔一声，摸着手机按了一下静音键，“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谁的电话都不想接。”我转过身继续睡。

      一分钟不到，又响，我仍然没有接。

      第三次响，我忍受不住了，爬起来拿手机，看电话号码，陌生外地号码。

      “喂”～，我很烦躁，你好都不愿意说。

      “瑞儿，是你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对面传来的声音又快又急。听得出来很激动。

      我依然混沌中，那个声音好似梦里传出来的，陌生又熟悉。

      “你是谁？”我还有点迷糊重复了一句。

      “我是小苹”。她的声音已有点颤抖。

      我跳了起来。

      “我现在在你的城市”。

      “你在哪里？地址赶紧发过来，我马上过去”。

      我迅速跳下床，穿好衣服出门。

      多少年了？我边开车，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我和小苹在一起上班的时候，她19岁，我18岁。我们性格很合得来，每天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一起吃饭，住一个宿舍，同一个桌子吃饭，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

      这样的日子在一天早上给打破了。

      那天一早上，我正在床上睡觉，小苹突然跑过来给我弄醒了。

      “怎么了？”我轻轻的问。

      她示意我穿好衣服出去。

      大早的街道显得特别的安静，空气非常清新，特别是在这种工业园区，街道基本没有几个人，清晨就显得格外冷清。

      “怎么了”？虽然上了夜班，但是这清新的空气刺激下，年轻的我依然是精力充沛的。

      “没事，我们去吃东西”。她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我们一路往镇方向走去，买了零食，边走边吃。

      “我们这是去哪里呀？你究竟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不会怀孕了吧？”我想逗她开心，没心没肺的跟她开我们经常会开的玩笑。

      感觉她依然兴趣索然。

      走到街道唯一的电影院，她又说要去看电影。一大早，我们俩个女孩子看了一场包场的电影。

      “我怀孕了”。出了电影院，她再也忍不住说道。

    我看她不像是开玩笑， 我的脑袋一下“轰”了一声，“怀孕”这两个字只是在我们的玩笑中可以说出来的。但是真实的发生，在我18岁的世界里，陌生沉重。

      等我再次确定她不是开玩笑的：“是谁的”？我激动的问道。

      “我要打掉。”她激动起来了。

      “孩子的爸爸是谁？你对她说了没？他不是最应该陪着你的吗”？我满肚子都是问题。

      “我不想再找他，他是我姐姐的同学，追了我好几年了，上个月他特意跑过来看我了，但是回去后就再也不理我了，我给他写信他也不回了，我的自尊让我再也不想找他了。”她泪眼婆娑却倔强的说道。

      “所以，上个月有几晚上你没有回宿舍睡，是和他在一起了？我问你，你说有事就是这事”。我说后脸一下红了，却又气又急。

      “我刚开始是不愿意，可是他说一定会对我负责的，一定会跟我结婚的。”她哭了起来。

      我只好先安慰她的情绪。

      我们找了一个糖水店坐下来吃了一点东西。

      “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大事。”等她冷静一下，我又开始劝她。

      “好吧，我听你的，再给他打最后一个电话。”她说。

      她在旁边小店用公共电话又打了一个，挂掉电话，一脸气愤。

      “瑞儿，走，我们去医院。”她拉起我就走。

      一路上气氛很沉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究竟怎么了？他说什么”。

      “他愿意不承认，说没这事，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为什么一下子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些事突然又猛烈，在我单纯的世界里感觉复杂可怕。

      我想骂人，可是看见可怜的小苹，我什么都不敢说。

      到医院后，我们直接找到了妇产科，当我们鼓足勇气脸憋通红开口说出“堕胎”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医生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打量我们俩个。

      “堕胎，那是要你找男朋友或者老公来签字的，你们俩个不行。”医生冷冷望着我们。

      我们逃也似的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出医院的时候，我们俩个更加感觉吓得魂不附体。

      因为我们偷偷去了妇产科做手术的那层楼看了，里面的画面永生难忘。

      有个女孩被个被个男人抱着在走道走，女孩脸色惨白。

      有个女孩被个男人搀扶着，站也站不稳，边走边流泪。

      手术室还传来一个女孩子的惨叫声，交杂着医生不耐烦的咒骂声。

      ……

      这些场面给我们当时还幼嫩的心灵是一种残忍的伤害，不进去，不知道还有这些画面。

      十几岁的我们，生活就是上下班，逛街，嬉戏，无忧无虑，阳光，活力十足。

      接下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心事重重，小苹本来就消瘦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好似风吹就会倒的感觉。

      小苹最终还是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她让我陪她一起。在她带我坐上了开往东莞的汽车上，她才给我说了整个事情。

      她告诉我她在东莞有一个较好男性朋友，也是以前的同事吉哥，她给整个事件都对吉哥说了，他答应帮助她，让她过去东莞，所以我们这次是过去找她那个同事的。

      我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年少的我们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和吉哥见面后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敏感的发现吉哥看小苹的目光不一样，有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热烈的深情。

      我等待小苹告诉我答案。

      后面的几天，我们一起去医院做各种检查，印象中那是个小医院，吉哥给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医生安排的时间做手术。

      去医院前一天的早上，我们俩个独处。

      “瑞儿，吉哥向我表白了，我答应他了”。这么久了，我终于又看见她的笑了。

      我疑惑：“可是，这个时候合适么？”

    “其实，吉哥以前在厂里一直都喜欢我的，追求了我好久，我一直没有答应”。

      “而且，他是离婚的，也可以说是因为我离婚的，那时候他老婆也和我们在一个厂里上班，有一次下大雨，正好我在外面碰见吉哥，他于是和我撑一把伞一起回厂区，结果给厂里人看见了各种嚼舌头，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我和吉哥有关系，传他老婆也知道了，和他吵闹很久，就因为这个导火索他们回老家后就离婚了，吉哥后来就真的开始追求我了，因为我心里有那个人，所以每次我都拒绝了”。

      她娓娓道来。

      我茫茫然，短短半个月时间，经历事情太多了，那时候的我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你知道吗，”她突然眼睛一亮望着我说：“今天早上我在路上突然蒙上他眼睛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你会伤心吗”？

      “他眼中有泪花，很郑重的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肯定会非常伤心”。

      她说完，我们俩都沉默了，我心里面有点感动。也真的希望小苹这次会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

      第二天就是和医生约好的去医院手术的时间了，那一天，没有成功，小苹一躺上那冰凉冰凉的手术台就吓得大哭大叫，医生根本无法进行手术。她在手术室一会让吉哥进去一会非得要我进去陪她。

      吉哥求她，是她只要吃了这一次苦，以后他们一定会幸福。

      怎么样她都害怕，抱着我痛苦，让我以后一定不要再犯她的错。

      最后医生实在没办法，虽然已经不具备药流的条件，但实在没法也只能够试试吧。

      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三天后小苹像是经历了人间历狱，但是好歹撑过来了，孩子打掉了。

      这事后，我们也就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

      我不放心小苹，写了一封信给吉哥，说小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希望他多照顾小苹，也真心希望他们可以一生幸福。

      吉哥还给我回了一封信，字里行间充满了感动，但是也隐隐约约透露一丝遗憾的感觉，他说要是小苹和你一样单纯就好。

      那时候小苹19年，我18岁，现在她39，我38。

      岁月匆匆，匆匆那年！

      我感叹！

      我走进我和小苹电话里约好的地方，一进门，看见门口桌子旁边坐着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士，短发，依然不胖，比以前黑了一点点，显得干练十足。

    “小苹”。我叫道。

      她早起身看着我。

      “你还是那么美”。我们俩个都有点眼朦胧了。

      “现在，你是长发，我是短发了”。她摸了摸我的头发说。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我有一次出差居然遇见了你以前的那个老乡小纷，真的是老天爷厚待我们了”。她笑着说。

      那天我们整整说了一整天的话。说我们分别后的事。

    她结婚了，现在有个儿子，马上就上高中了。她最终还是和吉哥分手了，因为只是一次她回老家，吉哥给她打电话她电话拉家了，没有接到，于是吉哥怎么也不听小苹解释，认定她又是去找以前男朋友了。不过吉哥后来倒是做生意发财了。

      “可惜吗”？我问。

      她呵呵一笑。沉默了一下：“知道吗？其实我后来真的还是去找过那个男人，我心里面始终想不通，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结果呢？”我问。

      “他嫌弃我和他不是第一次。”小苹笑了一下，点支烟：“介意吗？”我摇摇头。

      “其实他分明知道，我在他之前，被伤害过，我以为他会疼惜我，真正爱我。”

      “不过，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我老公对我挺不错的，日子波澜不惊，但是温暖真实！”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瑞儿，你说，在今天这世道，男女见面就开房，我那点事，算得上什么事吗？但是我们那时候，在很多人心目中，我就是个不正经的女孩。”

      “那你觉得，你真正爱的是谁呢？”我问道。

      “爱？！其实在和那个男人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了，和吉哥，也不过是一时感动而已。”她抽了一口烟，对我笑了笑，“现在，和我老公，是搭伙过日子，彼此温暖吧，这样就好！”

      “不论怎样，我们这辈子还能见面，还能知道彼此过得很好，我已经觉得老天已经对我们充满爱意！”我说道。

      我们相视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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