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故事--乔川

我家有故事--乔川

    家族就像一棵树，自有根以来就开枝散叶，大枝出新枝，新枝发嫩芽，嫩芽散叶子.....家家如此，代代传承。不同于树的是，枝枝都有除茁壮成长以外的故事……

      我家有这样一枝故事，我想说给你听。

      我有一个哥哥，叫乔川。乔木山川，这大概是他那教书的父亲，早就在心里勾勒出的最有诗意的名字了...那时候，这个父亲还是慈爱的，谁都不曾想到这个慈爱的父亲后来会成为乔川哥哥随口而出的“人渣”......

      乔川的父亲，是我的舅舅。舅舅和舅妈结婚八年才有的乔川，听我妈妈的回忆，当时舅妈怀孕两个月的时候，舅舅就高兴坏了，指着舅妈的肚子告诉大家“你们都要升级啦！”当时舅舅脸上的喜悦是真的，也是幸福的。尽管我没有看到，但我是能从舅舅英俊的脸上勾勒出几分的。是的，舅舅长得确实英俊，是那个年代气质与才华兼备的男子。他是个数学老师，也是个散打老师，写得一手好字，兴起还能作诗作词，当时好多年轻人来向他学习散打，都是他的徒弟。我妈妈那时候年纪小，一放假就去舅舅家里玩，回忆起他的那些练武徒弟，现在笑出一朵花说“跟他们走出去，从来什么都不怕”...而乔川面对他父亲的散打技能却说“我确实打不过他，人家是练散打的...”

      当然，我的舅妈也毫不逊色。尽管她现在六十多了，可气质都在骨子里呢！舅妈的爸爸是国民党的军官，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固然视为宝贝。从小的见闻让她气质不凡，谈吐总是透着秀雅，温婉大气，是现在这个年代浮躁的女子完全没有的东西。当然，我也没有。舅妈面容姣好，很是漂亮，配我的舅舅是绰绰有余。

      舅妈家里当时被抄家，但她的父亲仍给她留下了很多字画和古董，当年估值上百万，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这些字画和古董导致我从小对他们家的印象就是“就那个家里有好多古董的哥哥；家里有好多古董的舅舅...”

      后来，这个舅舅，这些古董却成为舅妈十七种病的病根......

      一切都要从乔川上大学说起......

      那时，乔川刚考上成都理工大学，本来一切都按正常轨迹走着，上大学，毕业，工作，娶妻，生子...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生了，甚至是有人刻意排斥的人生...但对乔川来说，却是不可遇更不可求的...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一切都因为舅舅带回家的那个妖媚的女人改变了。舅舅的转变大家都说是一阵风，也像是中了邪。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预警。但也可能是他蓄谋已久，深藏不露，才让我们毫无察觉...他就这样把那女人带回家里，他们住楼上，舅妈住楼下，三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一不高兴就下楼把门一关，把我舅妈往死里打，家里的古董也被他偷去卖了一大半，卖得钱全给那些女人买车，买房养孩子了...关键是他死活不愿意离婚，也丝毫不想改变现状，舅妈在这方面是没有骨气的，她得为了儿子，她背后已无靠山... 

      乔川对这一切是不知情的。等他暑假回家知道后，跟他那人渣爸爸大打出手，奈何他打不过，每次开打，舅妈就哭着在旁边拉开，她是怕她的儿子受伤害…这样的战争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数不过来...后来渐渐大家都倦了，不闹了，乔川和舅妈一起生活，舅舅出去。乔川才会无奈说自己打不过他，要是打得过，都不知道弄死他多少次了…

      从此，乔川再无父亲。

      乔川继续上学，舅妈自己在家生活。但每周乔川都会回家，陪妈妈，其实更主要是看舅舅有没有欺负舅妈。舅舅很少回家，身边妖媚的女人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然而这样的平静对乔川母子来说是最好的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年，乔川大学毕业，当记者，当公务员，做摄影，当秘书...做了很多的工作，流离过很多个地方，本想靠自己也能走出一片更大的天，和妈妈也能过上美好的生活，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少了谁就不转的。可是，舅妈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隔三差五进医院，最严重的一次进了重症监护室，乔川请假回家，公司不允，乔川一气之下辞职回来照顾舅妈。恢复了半年多，舅妈才慢慢好了起来，可是也大不如从前。

      我们也是在那次舅妈生病后才与他们家联系多了起来，妈妈说，知道是我们家的人对不起舅妈，一直有愧于她。每年我妈的几个姊妹都会一起去看看舅妈，他们说，舅妈才和我们是亲人，我们只认她。可每每这时候舅妈仍然会很大气的说：“别这样说，他也跟你们血浓于水…”今年，我也去了。据上次我见他们已经是十多年的事了，舅妈早已和我记忆中的模样不一样了，老了很多，看到她，让我也感觉到深深的愧疚...可她还是笑着撑起她那已经有些许弯曲的身子，夸我长得漂亮，长大了...可她越是笑，我就越愧疚，更心疼。

      这次一起去看她，她很开心，开心到骨子里的那种。她谈任何事都是在豁达的笑着。她谈天谈地，谈养生；谈年轻人亲人；谈时间，可唯独不谈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唯一一句关于他是：“就当没有他......”于是，大家也闭口不谈。甚至她谈到自己的病时，也是笑着，觉得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她说：“我算了一下，浑身上下有十七种病，心、肝、脾、肺都有问题，血液也有问题，就没一处好的，哈哈。”甚至她连每个病的名字都能说出来，那个器官出了哪个问题都能一一列出。她不是学医的，或许常人生个病，痊愈之后也不会记得这是什么病，可她的十七种病她都一一记得....没有数只针孔的穿刺；医生嘴里的千百次吐出；医药说明上一排的适用于，是绝对不会这样深刻的...

    这样程度的痛苦，我不敢想象。

    在离开他家时，妈妈和三姨都给了个红包给我舅妈，舅妈死活不要说着：“你们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乔川哽咽的说：“咱们又欠大家了...”一家人抱作一团：“是我们对不起你们。”都是一家人，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泪水苦涩不苦涩了，有的只是亲人这个字眼的温度...

      乔川哥哥现在有稳定的工作，有个交往两年的女朋友，没有车，没有房，可他们有的是希望！可能还有一点古董哦！经历过绝望的人会更有希望。舅妈等着抱孙子，乔川在试着戒烟，哦，对了，乔川哥哥长得帅气，还会写诗呢……

这是他写的诗，笔名叫三少

亂花.紅梅映雪（三少）————

斷雪殘歌冬風惋，

竹鈴霧卷夜鐘寒。

古樓幽道弦音動，

滿地紅霜染冰簾......

我家有故事--乔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