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华学写诗(下)

作者: 张成昱 | 来源:发表于2018-06-13 06:41 被阅读30次

    四 惑而不惑

            不惑之年渐尽,修身的功夫还是稚嫩。

            父亲一生坎坷之后,也只是希望我今后不要学文科,找个理工的行当谋生,避免误入政治泥沼,却从没有要求我变成一个趋炎附势,谨小慎微的人苟活。

            但也许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我便给王老师回了一封很温良恭俭让的邮件:

     王老师及各位老师 ,您好,

             近几日看到几位老师对于诗词创作的意见, 颇有触动, 相关诗友虽未点名,我却愿意对号入座, 因为很多批评切中肯綮, 虽然严厉,却都是缘于诗歌创作本身的观点碰撞, 往往正中我的习作之要害. 即或有所歧见, 也不乏启迪和鞭策, 在此真切向您和各位老师表示感谢.

          我少年时初涉古典诗词, 初二起因病瘫痪休学两年, 其间学习了一些古典诗词作品, 多是风花雪月,伤春感秋之作, 又受际遇影响, 习作一直有些偏于沉郁. 高中后因为学业较重,就彻底中止了诗词这个爱好. 直到将近三十年以后的2013年,才在您的指引下进入荷塘诗社, 重拾旧趣, 更重要的是正是在王老师您的指导下,我进一步理解和掌握古典诗词的很多规矩, 摆脱了忽视格律的草莽之气, 为师为长, 您于我都有教导之恩, 臂助之情, 我无时或忘. 一年多以来, 诗词的习作成为我最主要的业余爱好,没有之一. 千虑而一得, 不无长进, 其中更有包括您在内的各位诗友指点之功.

         如今旧体诗词爱好者在社会上属于小众, 遇一知己不易. 我很幸运能工作于清华大学这个文化的沃土, 得遇这么多诗歌同好, 甚为欣慰, 忝为近朱者, 欲黑也难. 我很珍惜这样一个广大而祥和的艺术交流环境, 因此对于去岁诗社的变故尤感遗憾. 不过往者往矣, 不提也罢. 如今的荷塘与荷韵诗社, 都有很多热爱诗词艺术, 造诣精湛的诗友, 从诸夫子游, 受益匪浅. 对于诗友间的交流,我一向非常重视, 认为是提高诗艺,拓展视野的重要途径, 除了清华的诗社, 也参加别的,如北大的诗社,以及网上的各种诗歌交流活动, 深感诗词有道,不一而从,学海无涯, 唯勤为上. 更承蒙您推荐进入中华诗词协会, 能向更多的师长学习,尤堪庆幸.

         我生于清华,学于清华,工作于清华,爱国爱校,敬业敏行之义自是深入骨髓. 不过学诗不精,不敢轻易写不擅长的题材, 导致题材的把握上有所偏废, 各位老师所说的正能量不足颇有道理, 谨受教.

         荷韵诗社中只曾受教于王老师,其他老师多是神交,未曾面禀,颇憾之.  诸诗友如以才浅诗陋见责, 我欣然领受, 继续努力改进;如以道不同不相谋见弃, 我深憾之.

         祝王老师及各位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张成昱敬启

            过了不久,王伯雄先生就发了一个长长的回信给我。老先生一个一个地输入那么多字,不论内容如何,都体现了对于我的认真和诚恳,每念及此,不禁惘然。

    成昱您好!

    邮件收到,对此我有以下的几点意见陈述。

    1.  诗社是清华大学部门机构领导下的协会组织,在诗社的章程中对诗社的宗旨规定得很明确:“诗社继承清华大学的国学传统,弘扬中华文化,歌颂社会主义祖国和核心价值观,陶冶社员情操,促进清华大学校园文化建设和社会的和谐发展。”因此它要切合时代精神,传播正能量。它不是一个随便供人胡吟乱唱、风花雪月、发泄情感的场所。诗友们指出,你的作品“远离社会,远离时代,无病呻吟,令人沮丧”是有道理的。你的诗词写了半天,究竟写了些什么?诗词中有多少内容是值得别人感兴趣和看的只有天晓得,因此写得再多也是垃圾。好几年以前,网上有不少所谓的“擂主”、“坛主”,纠集了一帮少男少女在那里“郎”啊“妾”啊地哼唧,结果怎么样?哼到后来都哼不动了,哼的浑身骨头都酥掉了,最后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了,终于作鸟兽散。因此诗社不以社会为根本,不以人民为创作源泉,生命是长不了的。一首诗词要主题鲜明,写出来总要对这个社会讲点什么吧。你一天到晚地讲你的“愁”啊“伤”的,别人会理会你吗?如果诗社里都像你那样地来写这些无聊的诗词,诗社就没有必要存在,清华大学也决不会允许这样的诗社存在的,你明白吗?诗词只有以丰富的生活为创作源泉它才有强大的生命力。我们置身于当今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社会,面对这样的大好河山,为什么不用我们的笔来纵情歌唱呢?

    2.  纵观你写的诗词,用词生僻,生造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思绪杂乱无章,思想跳跃,东拼西凑,不分场合胡乱用典,经常什么“王谢”、“胡马”、“江山”地乱用,不知你究竟要说什么,恐怕你自己都看不懂吧。看似胸怀博大,踌躇满怀像要干一番大事业,然而你的作品能否暴露在阳光下?如果不能,就不要乱发议论,还是谈点实际的吧。对古人的东西食古而不化,借古讽今,不加理解就拿来。难怪有些诗友说你“不讲当今国人的话”,“讲的是外星人的话”,这些邮件我都压着没发。而且你的某些借古讽今的诗词已经触犯了言论的“底线”,诗社里有不少诗友前来告状,说“怎么能让这样内容的诗词出现在我们诗社中”,对你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醒醒吧。最近我在整理诗社的诗稿,翻到你的这些诗稿发现,几百首的诗作竟然没有几首是合用的。写词你还喜欢写长调也是莫名其妙,内容空泛东拼西凑,毫无可取之处,为什么不写一些有实质内容的小令呢?建议你从头开始,从零开始,脚踏实地走正道,好好地学写诗,这样才能有所进步,否则照你现在这样的写法只能毁了你自己。

    3.  当年是我和诗社内的几位老同志同意你加入诗社的。认识初期,由于欣赏你的才干,我推荐你加入了中华诗词学会。还记得去年夏天为了照顾你的脚,我冒着炎热从9003两次步行走到图书馆找你办理申请表填写事宜,又不怕酷暑亲自将申请表送到中华诗词学会,为的是希望你能成为诗社骨干,为诗社多做贡献。可你的所作所为又是怎样的呢?脚踩两只船不说,你还可以借口工作时间走不开来拒绝参加我们6月底的诗社聚会,但你却出现在“荷塘诗社”的年终集会上拍照留念。你的行为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你说你生长在清华,我看你的身上没有一点清华人的气质,有的只是一个投机商的嘴脸。你对得起你手中的这张会员证吗?你的这些诗词中所写的豪言壮语恐怕也只是掩盖你的虚伪本质吧。你枉为作诗之人!

    4.  最后还要提醒你的是:你每天要写几首诗一年要写四五百首诗,真可谓古今少有,每天又在手机微信上发十几条消息和新闻,作为一个在职国家工作人员,请问你在图书馆是如何做你的本职工作的?究竟那个是你的主业、那个是你的业余?这可是你的饭碗啊,可不要掉以轻心呦!

    以上是我的一些看法,并不代表诗社的意见,说的可能尖锐了些,但却是肺腑之言,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王伯雄,2015.3.11

            看到王老先生此信,我便晓得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对于长者的帮助扶持,我从来不以为理所当然,从来都是不吝于感恩戴德的,然而口头上谢谢两字好说,真正愿意付出什么,能够付出什么,的确令人纠结。

            我不愿付出那颗难得的自在之心。如果因此无法还那些可贵的人情,我便只好作一个无情的人。

            我给王老先生的回信如下:

    王老师,您好,

            谢谢您费心回复指正,如此厚爱,令人感愧。您所提数点,皆有所本,在下一一细读,或喜或忧,思之不尽。

            诗言志,诗亦言情。您关于诗歌弘扬歌颂的主旋律的题材要求,我很赞同

    ,但又以为诗歌作为一门艺术,也应有一个多样化的创作环境,方能有所继承,有所创新。当然,作为一个初学者,我还是作为业余爱好在写作,随心信手者多,难免视野狭窄,笔力不足。

            在诗艺上,您对我有很多帮助,以前言辞客气些,仍指出我作为初学者的很多毛病,我受益匪浅。现在虽然严厉些,但仍往往一语中的,良药苦口,我亦受之欣然。近一年,初入诗境,诗兴较浓,效颦将就之作比比,粗陋之处多有,也正准备好好整理修改,以免贻笑大方。

          您接引我入荷塘诗社,推荐我入中华诗词协会,帮助我的旧诗词写作渐上正轨,诸多教诲之情,扶助之谊,我一直铭记于心。对于去年诗社的变故,在从您那里得知相关情况后,便有是非之分,也从无隐讳。由于身体不便和工作影响,我对于各种现场的活动都有畏难之念,更愿以网络方式交流,并且认为积极写作便是对诗社发展的最大参与。年前解老师力邀我参加年终活动,推托不开便去了,会上结识许多写诗爱诗之师长与同好,未尝不是幸事。如果抛开当初是非恩怨,荷塘荷韵都是清华的诗歌社团,并无高下优劣之分,我何来投机之必要?我参加包括荷塘荷韵等清华诗社的多种诗词爱好者社团和活动(以网上交流为主),从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选择的两难之事。脚踏两船之说,我确有些委屈。

           由于我的荒悖和愚鲁,您对我误解颇深,即便如此,您仍顾念我的工作,关心我的前途,令我不禁唏嘘感动。甲午之年,吟兴初起,的确在这里花了较多的精力,谢谢您的提醒。我写诗比较随性,不求甚解,不求精益,一般二三十分钟一首七律,一两个小时一首长调,超出这个时间写不出来,便放弃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作品往往粗陋。诗成之后斟酌推敲之功下得也不足,贻羞之处,常汗颜之。近来也有意将旧作付之刀斧,去粗取精,字斟句酌一番。如有所得,也望您多加指正。

       您于我如师如长,无论方式言辞如何,关爱顾念之意我都深自体察,即愧且喜。还是那句话,您对我无须客气。这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成昱敬启

            如此几番周折之后,和王伯雄先生便算分道扬镳,我也被他剔出了荷韵诗社的邮件组。但说是绝交,也没有一个割席的仪式,或许哪一天狭路相遇,如果我们还能相互认得,打一个招呼也好。

            我在清华学写诗,学得会写诗,却学不会做人。

    八声甘州 观清华校庆电影“无问西东”有怀

    问是非万种百年间,故国不堪愁。

    却修身多悔,齐家多惧,天下多忧。

    几处黄粱红粉,浊泪入清流。

    最恨江东水,锈了吴钩。

    且忆轻狂未老,试歌吟而馁,酬唱而羞。

    叹书生气短,壮志赴高丘。

    向青山、登临意气,觑长安、足下几重秋。

    平平耳、把心头事,皱在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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