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天黑了。他走出度假村的办公楼,沃德在楼门车前等他,他没有上车。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少爷,那他们怎么说?”Amy问。
“你们谁都不许打扰他们的生活。回去吧。”
他来到湖边,湖边有个特别安静又文艺的酒吧,叫了两打啤酒,自己酒喝起来。沃德等人远远地望着,也不敢去拦酒,他们知道少爷心里不好受,酒精是唯一的发泄口,沉默的酒精在宁静的夜晚,喧闹地存在。
酒喝多了,他还是能自己一个人走到房间,酒品好的人。倒在床上酒呼呼大睡,醒来又是一个难捱的一天。
阳光太好,风吹动着窗帘,可惜爱的人不在身边。一切并不是童话书里的画面。
醒来头疼的要炸掉,倒杯水,居然水杯没拿稳,刚出房间门,就看见沃德坐在沙发上开着视频会议。见到他出来了,连忙挂掉视频,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就这样在房间里待了一天那里也不想去,晚上又出去喝酒去了,沃德去拦酒,被他骂了。醒来又是一阵头痛。索性看着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如给他安排点活动。这个地方有个很大的葡萄园,里面种的葡萄,酸的酸,甜的甜,他自然喜欢吃甜的,果酸是他最讨厌的味道之一。
沃德因为要继续开视频会议,所有Amy陪他去的,走到葡萄园门口,他看见站在门口的人,转身想走,却被Amy拦住了,Amy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去吧,你只是接受邀请来摘葡萄的。”
他看一眼Amy再看一眼门口那个人,最后还是走过去了。门口的苏爸正在发篮子,这一片葡萄园都是苏爸苏妈种的。抬头看见钟泽炜,也是感到吃惊的,钟泽炜装作不认识一样,接过篮子自己往里走。
苏爸苏妈正在给客人介绍怎么挑葡萄。他远远地看着不敢过去,干脆自己伸手摘一颗尝尝,真倒霉,酸的,他皱起眉头的样子还是和当初一样,苏妈看到了,嘴角一扬。他再继续看着他们,苏爸就像没看到这个似得,把这么大的一个老板丢在后面不管不顾地,何总经理看到站的远远的钟泽炜,好心过去把他拉过去一起听。他和苏爸苏妈站在那么近,却要装作不认识,心里多难受,苏妈的心脏不好,一下子没顺过气,犯病了,被何总经理的儿子何杨扶着到一边去,他也想过去,但被苏爸拦下了。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于是我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个男孩做着本该是他的事情。而且看得出,何洋和苏爸苏妈的关系很好。
何洋,他们又有一个洋洋,所以才这么忍心地不跟他回去。
他看不下去了,丢下篮子,快速地逃离着个地方,Amy也看到这一切,这一切本该属于他的,他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一个人跑到一个偏僻的树林里,Amy找不到他,只好赶紧回去向沃德报告。发动所有人开始找,最后在一个湖边找到失魂落魄的他,就这样坐在那里,身边没有酒瓶,望着湖面,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回来后,就直接回房间了。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在出门,一切由沃德代他出席。Amy不忍心看着少爷就这样下去。还是瞒着沃德瞒着钟泽炜,去找苏爸苏妈谈一谈。
苏爸和苏妈看到Amy进来,一时间,没想起来。
“你好,我叫Amy,我们见过的。”
还是苏妈想起来。
“是你啊。你怎么来了,他派来的?”苏爸也想起来了。
“不,少爷不知道,我是自己决定来找找聊一聊的。”
“我们跟你有什么好聊的。不聊不聊。”苏爸采取直接拒绝的态度,想赶走Amy。
“少爷真的很想你们,他一个人活得太辛苦了。四个多月前他割腕自杀,差点就。昏迷了一个礼拜,才醒过来。”
“他自杀?怎么可能。”苏爸说。
“我没骗你们,你们见到他的时候可以看看他右手腕,那有一道疤,很容易就看出来的。”
“为什么啊?”苏爸接着问。
“因为少爷被绑架,被人强行注射了毒品,他为了戒毒,他被人捅了一刀都不愿意住院,因为他怕别人知道钟氏的继承人是个瘾君子。”
吸毒,苏爸又抢断地问。“那他现在?”
“少爷现在已经戒毒了,他不顾伤口一次又一次的裂开,每次毒瘾发作,都会流好多好多的血。等到他终于戒掉了,却又被家族里的人无端地指责,所以他就一时想不开。”
“他跟他妈妈的关系还是那么差,被人误会也是正常的。”
“不,他跟他妈妈的关系很好。”Amy解释道,她有点想不明白苏爸何出此言。
“很好,为什么提都不能提?”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也误会他了,他和他妈妈的关系非常好,只是,他妈妈两年前去世了。走的很突然他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我们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桩事。”
苏妈一直没说话。苏爸此刻顿时无语了。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走了?”
Amy沉默片刻,吐了两个字,“自杀。”
又是自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能把人逼成这样子。
苏妈终于说话了。“那些年,他过得怎么样啊?”
“他一直很不开心,一个人背负这么大一个责任,他太孤单了,越来越冷漠,封闭自己,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不愿意与任何一个人交流。”
苏妈失声哭起来。苏爸搂着苏妈的肩膀。
“你们要知道,你们离开后少爷发生了那些事情吗?”
“你说。”
Amy说了钟泽炜高考后的住院,说了他和钟妈第一次的相认,说了在法国的一点一滴,愉快地不愉快地,如今会想起来都是一种滋味。
“他们当时在法国到处玩,很多人把他们当成姐弟恋,于是他们就拍起婚纱照。那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我这里有两张照片,他们当时拍的,我跟总裁求了好久,才给我两张,看。”Amy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是他和钟妈在广场上赶鸽子,一张是他们在海边,迎着海风踏着海浪。
“他妈妈的照片应该被他收起来了,我再也没见过了。”
接着又讲起钟泽炜回国后办珠宝发布会,接着沃德出现逼着他关掉工作室,回英国后钟妈走了,少爷一次被人暗算伤害,她都毫不保留地告诉苏爸苏妈,她只是不希望苏爸苏妈再误会少爷,不希望看到少爷受了委屈还不去解释的独自承受的孤单影子。
“从他妈妈走后,我再也没见他笑过了,甚至连期待的眼神都没有,人是活着,但心死了。但前几天知道你们在这里,他眼神突然有光了。可是这几天,又。总裁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她最受不了少爷期待的小眼神,无论多难都不会让他失望。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跟少爷聊一聊,就算你们不想跟他回去,但至少不要不理他,他现在一个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崩溃。你们就这么忍心?”
“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苏爸也开始梗咽了。而他之前还那么凶他,还把他推得远远的,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真的伤害了他。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好好考虑,少爷特意嘱咐不让我们来打扰了你们,我也没有逼你们的意思。少爷昨晚又喝醉了,现在差不多该醒了,我要回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再见,保重。”
“你能不能留一张照片给我?”苏妈乞求地说道。
“这个。好吧。”
Amy走了,她心里也舍不得将照片送人。最终苏妈拿走海边的那张。
回到房间钟泽炜果然醒了,醒了就吃,吃完就坐在或者躺着,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突然变得很高兴。
终于不睡觉了。一直抱着电脑在计划着什么。沃德也猜不出少爷的心思,三天后,钟泽炜走出房门。
今天又有一批参会者的要来,他出席了欢迎大会,这简直让沃德搞不明白。但也只好跟着他。他一直都在吃东西,广播里报出法国司徒家族的代表到了。他眼睛一亮,走向门口。果然司徒南一下车就看到他,两个人一见如故,司徒南没有他那么拽,还是很礼貌的和主办方握手的。然后才和他走进去。两个人一直聊着,还有另外两个人也一直聊着,那就是沃德和司徒南的管家,两个主管少爷的人,都没搞明白,他们日夜守着的少爷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钟泽炜从司徒南的房间回来。他坐在桌前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沃德才发问。
“少爷,你跟司徒少爷是怎么认识的?”
钟泽炜今天心情挺好的,也就破天荒地给沃德讲讲。
“我大学在哪里上的?”
“巴黎啊。噢,难道你在巴黎那会就认识司徒少爷了。”
“嗯,偶然间认识的,正好他要做项链给一个女孩,然后我就教他了。”
“噢,原来是这样。”
“不然那样。”
沃德走出他的房间,他还是坐在桌前计划着什么。两个人很奇怪,从见面后又是四天没出门。再出门的时候,是一起参加最后的压轴大戏,就是通过这个活动,达成的各个合作分享大会,选出最牛的创意合作方案,作为这个大会的代表作。
司徒南先上去,大致地介绍一下,说的特别精短,再轮到钟泽炜上台,两个人签合约。对视的一眼,马上明白用意。
下台后他们就偷偷溜出去了,他命令沃德继续待在这里,确实沃德也走不了。只好将钟泽炜拜托给司徒南的管家。
“你呀你。还是那么调皮。”司徒南着跟他说话。
钟泽炜自顾自地往高尔夫球场走。两个人在球场一边打球,一边谈着人生,如此相似的人生,苦水能倒到一块去。
“人生这场大戏,华丽又无趣。”
“哥,怎么没把嫂子带过来。”
司徒南沉默着。“分手了。”
“噢,你说我们看上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连最爱的人都守不住,简直有悖逻辑。”
“怎么你也分了。”
“早就分了,她现在已经结婚了。”
“你这么优秀,会遇到其他的好女孩。”
“少来,别人用这句话安慰你,你听的进去吗。算了,不说这个了,两个失恋的人在这里相互安慰,真是有病。”又是漂亮的一球。
“你现在球打得不错。比以前好多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如果从小玩这个,你压根不是我对手。”
“对,我们家小玮最聪明了。”司徒南刚夸完,更漂亮的一球。
时间过得很快,大会结束了,其他人也要来打球,却被司徒家保镖拦在球场外面。吵吵闹闹的。
“哥,我去。”
“难得,你请。”
钟泽炜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解决问题。
“怎么啦?”
“钟少爷,这些人企图进入球场。”
“你凭什么拦我?”“就是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球场是大家的。”等等各种吵杂的声音,钟泽炜兴致好,但眼前的声声指责,他想起那天的情景,脸色突变。他盯着眼前的这群人,突然人群开始安静,他的脸色变了,谁都能看的出来,远处的苏爸苏妈也看的出来。
“这个球场上午已经被我们承包了。你们下午再来。”
“你胡说,我家是不实行承包制的。”钟泽炜看到说话的这个人就是当天扶着苏妈给苏妈倒水吃药的人。他很气愤。
“我说承包了,就是承包了。”冰冷的语气。
“不可能,我知道你们两家势力大,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钟泽炜挺到这样的言辞真像曾经的自己,富有正义感。
“你可以打电话问你爸爸。”语气好多了,但态度却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我爸现在,在忙,我说了不可能。”
“你不打,我打。”他拿出手机,一会钟泽炜将手机递给他,何洋知道像钟泽炜这种人的手机是不能随便碰的,所以不敢去接。
“听你爸爸跟你讲啊。”
“我不用,我自己打。”打完电话的何洋,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哦,我没骗你吧。”他转身准备走,又来了一句,“那你们就不要吵了,或许我们一会玩够了,这个球场就给你们了。”苏爸苏妈站在远处看着钟泽炜的背影,想想他刚才的样子,痛心。曾经那么善良宽厚的男孩,今天怎么会变得这样仗势欺人。
他走过去,司徒南问他。“解决了?”
“我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吗?”
拿起球杆就是一杆。他还不忘朝门口的人送去得意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知道啥时起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了。
一会他们就玩够了。两人朝着门口走。
“好啦,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何洋想说什么,三思之后,咽下去了。
“友情提示你们,我们现在去马场,你最好别来。否则可能要在外面等好久好久。”钟泽炜的语气真让人不舒服,却没有人敢反驳一句。看着他跳上司徒南开来的车,大声呼叫一声。
儿子现在变成了那种非常恶心的富二代的模样,连起码的尊重人都不会,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大会结束了,来自时间额各地的人,在奔向世界各地。在自己的乐土里,放肆生长。他一直未动身,说是司徒南还没走,他其实一直在找机会能去看一次苏爸苏妈,无奈还没找,司徒南就要启程回国了。他也找不到理由继续留着这里了。
何总办公室里,苏爸苏妈递交了辞职信。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嘛。”
苏爸还是拒绝了,苏妈一脸笑容。
“何总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在这里工作的很开心。”
“很开心,为什么要这样?你们走了,葡萄园谁接手,谁接手都不如你们种的好。”
“我们真的要离开了。”苏妈说。
“非要走?”
苏爸苏妈不做声,默认。
“你们应该知道,洋洋很喜欢你们,我就算洋洋也不会同意的。他一生气,又不理我。因为你们我们父子的关系搞好了,现在你们又要。”
“何总,这个你放心,我会好好跟洋洋谈的,洋洋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会理解的。我们绝不会让你为难。”
“好吧,何洋同意,我就签字。”
苏爸苏妈两个人刚回到小屋,何洋就听到消息跑过来。
“阿姨,你们要走?”
“为什么?”
苏妈将何洋拉倒自己身边,握着他的手。
“洋洋,你还记得,阿姨跟你说过,阿姨以前也收养过一个孩子。”
“就是你们家的那个阳阳。”
“对。”
“那怎么了?”
苏妈也不知怎么说。
“是不是他出现了?”
“是的。我见到他了。”
“所以你们要跟他走,你们不是说不希望跟他在一起的吗?”
“那是以前,他现在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很不开心。他希望我们能回去陪他。”
“他自己都过不下去了,那什么养你们?”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说,他心里苦。”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如果愿意到这里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他的。”苏妈看着这个单纯的孩子,就像曾经的钟泽炜。
“我说真的,阿姨,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块了。”
“可你请不动他。”
何洋皱着眉头,想着。
“洋洋,看,这是他的照片。”苏妈将Amy送她的照片拿出来。
“什么,这不是那个。”
“对,就是他。他就是我的阳阳。”
“阿姨你没事吧,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的家族在欧洲很有势力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养子。”
“我们怎么会认错呢。“苏爸说。
“他还真的是。可是他跟你口中的那个人相差也太远了。哪像你说的邻家男生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目中无人骄傲冷酷的家伙。”
“对,所以我们才要回去。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你看这个照片是他上大学的时候。我真的没骗你。只是他后来经历的一些变故,变成这样子了,我看着心痛。”
“什么样的变故能把人变成那个样。”
“你当初跟你爸爸水火不容,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
“他也一样,他妈妈也不在了,他的一手创办的事业也没有了,他曾经是那么的骄傲,如今活得压抑,没有自由,没有亲情,孤单痛苦。如果换做是你,你还能整天笑嘻嘻地吗?”
何洋不说话了。
“你真的要跟他走。”
“洋洋,放心,我们不会像对待他一样对待你的,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打电话,甚至可以到英国来找我玩。好不好?”
“嗯。你们回去陪他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还有我爸。真希望下次见到他,会是这个样子的苏阳哥哥。”
“还是我们家洋洋最好。”苏妈说出这句话,似乎想起以前也这么跟钟泽炜说过。往事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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